央忽而发觉除却自己裤腿在不停落着水滴,妫翼的袍子下方也湿了一大片,甚至也在如她一般,不停地坠下水滴。
嗣央不解地抬头望着她,发现她额间已是细汗层层,将双鬓打湿,口唇发紫,浑身遂而战栗起来。
“不好,师父,国君可能是要临盆了。”嗣央曾见过母亲临产阵痛时地模样,也知道袍子上的水滴代表着什么。
只是,妫翼似乎不愿添乱,这才强力忍着疼痛,一直到现在。
简木芙闻声,即刻下令全速前进,待到楼船时,百里垣壹迅速抱着妫翼奔去楼船中的暖阁。
可现下所要面临的问题,颇为棘手。跟随楼船前来接应的,大都是保护妫翼安危的习武之人。没有人会医术,也没有人会接生,或许就连宋国公也没能想到,妫翼能提前生子。
若要到蔡郡上虞,也要行船三日两夜,眼下见妫翼阵痛的情况,怕是压根也不能挨到那个时候。
“师父,我可以试一试。”嗣央看到百里垣壹已经急红了眼,转身又要乘小舟上岸,去承泽城中抓个医官来。
百里垣壹轻弹她额头,随后越过她,大步流星地往甲板上走,一边走一边道:“莫要闹腾,你个小姑娘家家,如何会接生?”
嗣央见状,紧追在百里垣壹身后,急切地道:“我曾为我阿娘接生过两次,虽然比不得行家,但总归是有经历,现下师父若乘船而出,到承泽去寻医官,且不说你能不能寻得到,若是被晋国敌兵发现了,岂不得不偿失?”
于暖阁之中的妫翼,已然压不住腹中的阵阵剧痛,撕心裂肺的吟痛声传了过来。
“若是她的痛喊声始终不止,待深夜出月时,定会惊动两旁的船只,且将帆上的旗帜降下。”百里垣壹仰起头,与掌舵的船首说道。
夜色降临,新月初生,百里垣壹仍在犹豫之时,才降下旗帜的船首忽然道:“不好,似有官船向这边来了。”
百里垣壹心中咯噔一声,连忙疾步登上甲板,冲上船头,一望究竟。
靠近承泽渡口不远,隐约见三两只舰船,升着鸦青颜色的文鳐鱼旗帜,那是晋国的图腾。
百里垣壹愁眉不展,讶异晋国何时何地能造出如此精悍的战舰。
“是郑郡黎苗人所造的战舰,看来他从一开始落棋晋国,便想好了后面的路,要如何走。”鸑鷟缓缓行至。
她与邴七二人比船首早察觉水上的异常,因而在登船之后,一直在船头遥望。
“你的意思是,昭明太子一早就猜到国君会往晋国,为陈女眷报仇,也算好了我们会选择这条前往蔡郡的水路逃生,所以施予晋国舰船,令他们拦截?”百里垣壹不可置信地惊叹道。
鸑鷟点了点头,道“我原以为,他派我前往晋国为九霄宫制人面,仅仅是为了方便向陈国安插细作。”
“原来,他想要的,仍旧是陈侯,他的绥绥。”鸑鷟如今方猜出昭明太子的全部谋划,她在安阳,已不同往时受用,怕是九霄宫那些要将她制成繁衍蛊的方士所说的话,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鸑鷟的心冷如山雪,烈风吹过,刹那崩碎。
“邴七,回船屋里等着,莫要让他们看见你。”鸑鷟轻撵指尖,于指缝中急速飞出些许黛色光线,一圈一圈围绕着楼船,飞去来回,织就成一层密集的网,将楼船保护起来。
邴七揉了揉哭得通红的双眸,置气地说道:“如今都到这般田地了,你却还叫我置身事外吗?”
“鸑鷟,我师父已经死了,你也不再是助他协管千面阁副官儿,你现在管不着我了,无论我如何,是生是死,都与你没关系。”
历卓笙的亡去是邴七此生都无法释怀的怨,尤甚他现下情绪激动,即便对鸑鷟心有欢喜,却不妨碍他的耿耿于怀。
出于对历卓笙特殊的情感,鸑鷟对邴七的态度更多是长辈似的责任感,他这般置气,在鸑鷟眼中无非是小孩儿在耍性子。
她欺瞒他在先,总不能再出言斥责,便只能由着他来。
她于中衣撕下一条长布,递给他,道:“血灵虫将楼船护在其中,他们无法远攻,只能跳上船来与我们近身搏杀,我已然遭受太子心疑,若他们再瞧见了你,那千面阁就再无我们的容身之地,至于你师父那些手下,你是否确定不管不顾了?”
邴七思量了半晌,虽然心中仍旧有怒气,可听鸑鷟所言有理。千面阁现在被昭明太子派去的心腹搅弄的四分五裂,由此那些对历卓笙仍旧忠贞的人,更不可能在此刻无人携领。
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