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婷怔怔地看着沈靖西。

半晌,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说道：“二哥, 我……”

沈靖西突然捉住她的手, 站起身，“婷婷，我们出去说。”

水婷点头。

是该好好找个地方说一说这些事儿了。

她跟着沈靖西出了门。

沈靖西让她去单位门口等着, 他去找小谭。

但小谭今天出去了, 沈靖西就自己开了车出来，载上水婷, 一块儿出去了。

沈靖西开车往城郊而去。

大约半小时车程以后, 他才让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水婷下了车, 诧异地看着路边的一幢房子不高、院子也不太大的单位……

这是她前世入住的养老院啊！

沈靖西走到了她身边, 说道：“走, 咱们进去瞧瞧。”然后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水婷目光复杂的跟着他走进了养老院。

在这个时候, 这家养老院还没有前世水婷入住的时候那么大、设施那样的现代化。但是，周围的风景更加原生态化，盛夏的微风吹来, 远远近近茂密的竹林随风轻扬, 像波涛一样起伏, 更送来清新的竹香。

沈靖西和看门的老头打了个招呼, 就进去了。

然后他带着水婷走到院子里的一条长椅那儿, 坐下了。

水婷更是不安。

前世, 在她最后的记忆里, 沈靖西陪她坐在这儿晒太阳，她翻着蓁蓁和峰峰的旧物，千篇一率地说着连她自己都已经听烦了的话, 最终……

她应该就是老死在这儿的。

现在？

“婷婷, 过来坐一坐。”沈靖西喊她。

水婷回过神，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沈靖西笑着问她，“你觉得这儿的环境怎么样？”

“挺好的。”水婷看也不看，就直接脱口而出。

这里确实很好，距离省城并不远，却又十分安静，几年以后这附近就会修一座三甲医院，养老院里的老人们看病拿药什么的，很方便。

沈靖西，“在很久以前，我就规划好了我的一生……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应该不会结婚了。后来大哥出了事，大嫂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我就做好了收养小彥的心理准备。”

“我是想过的，等我老了，我也不拖累小彥，我就住到这儿来。”沈靖西低声说道。

水婷忍不住看了沈靖西一眼。

——他今年也才三十，还“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规划好了他的一生？甚至连他养老的地方都找到了？

沈靖西继续说道：“但那是基于……我以为我永远也不会有和你在一起的机会的想法之上。现在么，我不再那么想了。”

他一笑，怔怔地看着她，低声问道：“婷婷，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当然这也是我……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

水婷静静地看着他。

——她已经预知到他会说些什么了，但这一次，她不会逃避。

总需要面对面的说清楚，不是吗？

“婷婷，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这么念念不忘的呢？”沈靖西喃喃说道，“……你从来也不爱我，也一直都不知道我爱着你，可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水婷当然答不出来。

沈靖西苦笑。

“……这个问题，我问过很多很多人。正在热恋中的人告诉我说，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如果一定要有个理由，可能就是——正好是她。我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顿了一顿，他又小心翼翼地问水婷，“婷婷，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水婷茫然摇头。

他看着她，长久的不说话。

水婷终于开了口，“我……只恨过人。”

沈靖西一怔，瞬间心如刀绞。

他突然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水婷挣了挣，没能挣脱。

也不知为什么，他的手掌宽大而又包容，干燥、温暖，她那冰凉泛着湿意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居然有种……很心安的感觉？

水婷低声说道：“我恨李大猴、恨张月香，恨跟他们有关的所有人……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我甚至连蓁蓁也恨，恨她为什么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来到这人间，受那么多的苦……”

沈靖西难受得说不出话，他索性张开手臂，搂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