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可这一次,她不再唯唯诺诺,不再将他所思所想方方面面考虑个透彻,她眼神笔直地望向他,一步步走到案前,她从来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地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不是怒色便是冰冷,她甚至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出去!”他发了最后一道命令,像再怒叱一个犯人。
“那夜在清河,与我交.欢的,是你吗?”她就这样平白无故地开了口,没有给他任何心理准备。
漠沧无病心头愕地一震,周遭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了。
“是你,还是其他…男子?”她目中泪光一闪,声音已经更咽得听不太清。
他眸光一掩,坐了下去,声音不是昔日的冷漠,而是低缓。
“是我。”
“根本不是你!!”
她狠狠攥着拳头,泪水瞬间决堤。
整个身子瘫坐在案前,声音里充满了撕扯。“你还要骗我多久!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为什么……”
“燕艳艳,事已至此,你还在纠结什么?”他问她。
她愕愕地抬起头,骨节极力压着心口,声音满是颤抖:“你问我,纠结什么?我千里迢迢,随你远嫁漠沧,承受着各种痛苦,将腹中胎儿诞下!你问我,我在纠结什么?”
“你不是为了别人,你是为了你自己。”漠沧无病语调冷冷道:“这一切,不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她满是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心中像有刀子在划。
“你早该想到,这条路,从你踏上的那一刻起,注定不平静,富贵,顺遂,皆远。这便是你活下来的代价。你与我,不过都是恰好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想要活下去,就得认清楚,没有可享的福,只有赎不完的罪。”
他一字一句与她当面说清,“如今你既已知真相,以后你我都便宜行事。今后,你应当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步一步,皆小心了。”
燕艳艳抱着欲裂的脑袋,不知道在找什么,落泪已无声,整个屋子沉闷到极致。
……
翌日,未央宫。
座上,面容清丽,却在闭眼时衰败,青丝如瀑,却在绾髻时斑驳,旧时的倾国倾城,早已随旧岁一声接一声的轻咳远去,美人迟暮之节,唯剩拄杖惋惜。
那闭了良久的双眼,再睁开,已不见一丝起伏,“传本宫懿旨,今,封宁王为远征大将军,率我七万漠沧铁骑,直捣黎桑!”
闻言,侍人北秋心中一震,愕然看向萧后,声音沉重:“娘--娘,您,真的想好了么?”
那拄杖的五指已是骨节泛白,启齿之时,喉间却遭奇痒难忍,一阵急火攻心,势不可挡,最终在连连剧咳之后,归于一淌血红。
侍人将血帕呈下,那懿旨终究还是传下去了。
……
那一天,整片漠沧的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山谷的飓风呼啸着,像是号角在悲鸣。
燕不落赶至韶阳宫时,燕艳艳倒在冰冷的宫殿里,长长的雪线缓缓流淌在冰蓝色的地板上,像冰原上连片开放的彼岸花。
嗪嗪将襁褓从摇篮里抱起时,里面已经僵硬得像一块漆黑的石头。
韶阳宫内外,已经聚拢了一圈捂嘴观望的宫人,他们身上有着同一种种族印记,他们彼此联系,又在这一刻,彼此默契。
他们在熙攘之中避让出一条长长的走道。
燕不落怀抱着他的女儿,一步一步走出大殿,那袭矜贵的雪貂新瑞滚紫袍,遍染鲜红。
……
漠沧无病擅闯了未央宫,哀求着座上之人收回成命,可那双闭着的眼睛始终不动一下。
终于,那副卑躬屈膝的躯体,站了起来,决定扬长而去。
“世子打算如何?”那个人问他。
他没有回头,“不惜一切,阻止这一切发生。”
“即便搭上你母妃的性命?”
当是时,犹如晴空霹雳,他愕地回头,她的母妃被两个漠沧士兵拖拽而出!
萧后早已先行一步,从世子府抓了人。
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一句“母妃”喊在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现在,世子可有想清楚自己要做的事?”萧后哂了一口茶,问他。
那举世独立的身影,再也站不直了,全身的血管都喷张到极致,像蛰伏于地下的蛟龙,随时都会破土而出,那两个拳头紧紧握着,试图控制这种异变。
将在他的膝盖要弯下的时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