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之中,你曾问,逃出亡奴囹圄之后,我和李愚都想做些什么,我说,我要完成复仇计划,许她一片春和景明。白饵,你还记得吗?我想告诉你,我一直记得,每一个字,真真切切,我都记得。但请你相信,它绝不是为了在李愚面前伪装我的真实身份而说出的无心之言,也绝不是那应景之言!”
“相信我,我会亲手为你杀掉漠沧皇,还有那些杀害你亲人、毁掉你家园的狼人!这一天,不会太远,下一个春天,也不会太远,一定,会有春和景明的那一天!”
听雷声阵阵,他字字融在惊雷里,迸发出无穷无际的力量,一双竭力睁大的星目,像绯红的日色,点燃无尽黑暗,炙热的铁拳,越握越紧,心中的执念,越来越深。
白饵缓缓阖上眼,再睁开之时,已是一片血红!
“我的仇,我自己来报!既然这鲜血横流的天下已入无主之境,既然这片黑暗阴冷无人可以燎原,那我便来做这燎原的星火!”
一阵狂风突然平地而起,客栈外边挂着的绣有“锦绣客栈”字样的金色旗帜迎风怒展,猎猎如火,每一针每一线,似金色的凶龙狰狞舞爪,欲冲破旗帜飞腾而出。
窗栓以绝地反击之势,终于挣脱了束缚,损坏的窗子霎时挣开,肆虐的狂风冲了进来,炉中的炭火“咻”的一声彻底熄灭了,而那盏扑朔迷离的灯盏最终走向油尽灯枯的轮回之道。
整个房间幽地暗了下来,唯有她一双发亮的眸子,染着火光,迸发出无尽的星芒。
白饵紧咬着牙关,双目赤红,一张脸孔青白泛紫,双拳紧握,好似有通天的大火蔓延在她的胸腔之内。突然间,她双眼抬起,朝将离深深凝望,身形瞬时间如同振翅飞起的白鹤,心中的决定如根生长。
“将离,让我作你的诱饵吧!受伤流血我不怕!只要能够成为你的诱饵,成为一只能够为你所用的诱饵!”
翻飞的雪花飘了进来,一个劲地扑在二人脸上。
被她一言震惊,将离只觉得窗外的阵阵风雷不是敲在他耳边,而是心里!将离怔怔地看着她暗变的眸子,下意识地将她推开,整个挺拔的身子再也玉立不住,好似被风雪侵入,后退了一步。
“白饵......你在说什么?”他薄唇颤颤,撇下寒星不可思议地问。思绪飞旋,血液忽然沸腾,反目咬牙切齿又问:“白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纵飞雪肆虐,她决心不改。轰然一声,小小的身子跪在将离身下,拼了命地请求:“将离,让我作你的诱饵吧!教我武功,授我谋略,我会帮你杀了漠沧皇的,我一定会帮你杀了漠沧皇的!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无论你有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答应我让我作你的诱饵!”
她声如疾风骤雨,引来无数雪花,落在眉间,落在发上。
雪,多么熟悉的雪。
长长的队伍之中,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嫂子、三姐面露恐惧,在风人的生拉硬拽下,强行登上了载着白色囚笼的马车,她们,生离死别的悲戚中,饮下一杯杯毒药,从此撒手人寰,睁着一双双嫉恶如仇的眼睛,横七竖八地倒在一片尸体之中,逐渐化作一堆堆白骨!
白家老宅的院子里,锋利的弯刀一次次刺入父亲、大哥和二哥的身体,一具具伤痕累累一次次倒了下去,直到拳头再也攥不紧,直到望着苍穹的雪落入他们的眼里,而他们却始终不愿意阖上眼睛......当小小的木门重重推开那一刻,“家破人亡”四字从此与她生生相连!菡萏初开似的眸子,极尽望,鲜血在横流,亡灵在注目,每一幕都是刺目惊心,父亲、大哥、二哥,他们都死了,那一双双担忧的眸子在告诉她,他们不会安息的!
入骨之恨埋了这么久,总要破土而出的。
白雪可以掩盖那些裸露的痕迹,但当它再次飞来、扑面之时,熟悉的温度总会勾起深埋的一幕幕。
她,忘不了。
将离只觉得后脊冰寒刺骨,脖子僵硬得发麻,似乎连血液都冻住了,面对白饵的声声哀求,他几乎崩溃:“不可以——”
音似洪钟,眼里,皆是冷漠,三字说出之时,全身都在颤抖。
心,仿佛被刀子横穿了一般,疼痛无比。
“为什么!”她极尽不甘地朝他声声寻问:“你曾说过,只要我白饵答应作你将离的诱饵,只要我服从于你,你便能教我‘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本领,曾经你亲口说过的,这是你亲口说过的啊!”
“那只不过是我设下的圈套,步步诱你上钩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