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低下了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从一开始便走了错的路,如今想要再回头,又谈容易,恨只恨,一步错,步步错!
他的内心开始有太多太多不确信的因素,那种无法抗拒的压力像千金重的石头一般,堵在他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饵也没再说一句话,她想,他会想明白的,她相信他。
对他的相信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在菩提树下,他选择留下来,而不是偷偷跑掉,也许是逃难途中,他领着数百人的队伍向他们发号施令时的处变不惊,也许是途中有难民遇上突发状况时他不由自主地协助,也许是到达山洞之时,他有条有理的吩咐与安排......
也许是带着她冲入人群,义正言辞地替她洗刷冤屈,她从未见过他那般严肃的一面,更惊讶那些话竟然会从他口中说出。
她相信他,哪怕是在被他几乎要玷污清白的情况下,她也能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乌鸦的叫声时断时续,在山中一遍一遍地回响。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被刮得哗哗响,其间还夹杂着雪块从山坡上滚落的声音,就像老鼠在蒿草里吱吱地溜过。
惨白的弯月也将天边染得苍白,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洪荒,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站在中央,天地在这一刻安静,只剩下,寂寞在草丛里来来回回地跑。
远处,隐隐传来一片哗然之音。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异动,白饵目光移向洞内,不禁问,语气里透着担忧。
只见起伏不定的身影里小阿弥的影子擦了出来,“不好了!住持,那边有几个难民吵起来了!”
闻声,张井春旋即撇下头,用衣衫拭干了眼睛的泪,收起浮生令,匆匆起身,朝小阿弥问:“你说什么?”
白饵心中惴惴不安,也起了身,“怎么好端端的吵起来了呢?”
“哎住持,你快随我去看看吧,怕是要出事了!”
小阿弥的语气里透着害怕,急匆匆拉着住持往山洞里头赶;白饵也跟了上去。
“这是我留给我孩子的最后一口干粮,挨了好几顿饿才省到了今天!你这泼皮无赖怎么见吃的就抢呢!你这是要将我娘两活活往死里逼不成?”
老妇人怀抱着怀里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孩子,朝角落里一衣不蔽体的毛头小子谩骂道。
毛头小子蹲着身子缩在角落里,不敢看后面一眼,一边流着泪一边抽搐着嘴角,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进过食了,方才饥饿难忍,实在忍不住,看见那女人手里的食物便抢了过来,一把塞进了嘴里,被她严厉的呵斥声一吓,生怕刚到手的食物便被抢回去,他惶恐地将食物一口吞下。
只是这会儿,他全然不记得那一瞬食物是何滋味,腹中依旧空落落的,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见住持来了,那妇女旋即抱着孩子跪到了住持脚下,激动地哀求道:“求住持替我主持公道吧!不然,我娘两可能就撑不过明天了!”
妇人绝望的眼神,毛头小子吓得不敢示目,全身冻得发抖,不光如此,眼前的一幕幕皆看在他的眼里,刺在他的心里。
张井春心生恻隐,转头问向大家:“大家伙谁身上有食物愿意分出一块,救济救济这三位施主?”
热切的目光在四周寻了三遍,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众人的神情极其漠然,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挺身而出。
周遭的气氛静到极致,他内心的失望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抬声喊道:“大家这是怎么了?难道佛祖的教诲你们都忘了么?白姑娘不计前嫌地原谅了你们,你们难道就丝毫不思悔改么?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做一回好人么?”
可以听得出,住持的声音有些颤抖。众人一个个卑微地低下了头,打破死寂的是一句很小声的话。
张井春喜出望外,急切询问:“是哪一位?哪一位愿意?”
发声的主人终究还是鼓起了勇气,提起嗓子道:“自金明寺昨天早上开始断粥,大家伙基本上好几顿没吃过东西了,哪还有什么吃的啊,现在有命活就算不错了......”
无望的余音未绝,不满的声音渐次响起。
“如果狼人一直盘踞山上,那我们便要一直困在这山洞,当然,这山洞自然要比我们平时睡在路边强得多,倒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地,甚至是安身之地,可这么多人,若一直就这么困在这里,恐怕还没被狼人杀死,就已经活活饿死了!”
“若是再不进食,大家可能就撑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