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孤注一掷的声音说出口,白饵从未想过,有一天,也会有一柄利剑,一路摧枯拉朽,只穿他的肺腑。
燕乘烁猛地冲进囚牢,死死地抓着她的双肩,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逼问着:“她在哪!?她到底在哪?”
与他对视了许久,白饵不禁轻笑道:“结果,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燕乘烁蓦地怔了怔,眼眶撕得赤红,牙根紧咬着,仍旧道:“青山埋骨!青鸟传音!林中回响!告诉我!她在哪!”
与之相望,那轻笑的眼睛也难掩哀婉。
她想,倘若燕温婉听得见这些声音,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吧!
她漠然推开了他,倏尔侧过身去,眼底的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蓦然掷地有声地说:
“资料上说,你燕乘烁,双眼如炬!能识忠奸,能辨敌我!可为何,偏偏被宸妃所利用?”
被那声音蓦地一震,燕乘烁目光怔地跳了跳,幡然醒目的那一刻,方知,自己早已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等眼底的眼泪掉完,她漠然看向他,双目含星,不带一丝起伏,“资料上又说!你燕乘烁!勇猛!果敢!不计后果!胆魄更是异于常人!!”
她慷慨激昂说罢,断了的声音平静了一会儿,又缓缓接上:
“而今,我只想问问你,资料上说的,还能信吗!”
这一刻的燕乘烁双眸如炬,亦是不带一丝起伏,与她相对,犹如电光火石,不带一丝犹豫:
“如何不能!”
她眸中蓦然浮起淡淡笑意,她忽然对面前之人格外满意。
心中不由得赞叹一句,好一个如何不能!
她听出了气吞山河之势。
她忽然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报以最后的希冀:“希望你做的,比你说得还要果决些!”
那一晚,距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她向他要了两样东西。
“一匹前往燕州的快马!一颗不计后果的决心!”
……
奔腾的烈马上,在他身后,那被大风扬起的披风,不断裹挟着她跌宕起伏的身子。
手上的锁链与他一圈腰带紧紧相连,即便那马身险些就要腾空侧翻,也从未与他断开。
就这般,伴着那清脆的锁链声,一匹前往燕州的快马一往无前,一颗不计后果的决心矢志不渝……
阳春宫中,旧梦依稀。
卫小疆陪漠沧无痕在那待了一夜,直到东方破晓,亡奴囹圄惊变的事情传来。
漠沧无痕醒来的时候,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蓦然得知燕乘烁和白饵在亡奴囹圄双双失迹的那一刻,漆暗的瞳孔顿时被后一股不可操控的悔意所占据!
“即刻,传守拙!”
偌大的都城一时间风雨如晦。
寻找失踪的才人一事尚且无果,有关燕乘烁的海捕文书开始满天飞。
两天两夜之后,燕州。
翡翠山上,遍地山花如翡。
一座古墓之前,两炷深入泥土的清香冉冉升起,与头顶的云雾蓦然交汇在了一起。
“……那一晚,我的任务便是跳入飞燕寺的放生池,等待令妹落入池中,再以一名,换一命。”
“放生池中,我注意到她还在痛苦地挣扎,便第一时间向她渡去了援手,等我靠近她的时候,才发现,我怎么也握不住她的手……”
“直到看见头顶的池水被一大片鲜血染红,我才意识到,原来她掉落下来之时,便已经受了严重的刀伤……”
“事后,我问过我们的人,他们说,他们的人还未出手,便已被另一批在寺中蛰伏已经的黑手抢占了先机。”
“黑手的来头尚未查明,我便已身在白府。从魏氏安插在燕温婉身边的那名嬷嬷开始,燕温婉的死亡似乎早已成了定数,起初对送到我面前的那碗毒药产生怀疑,后来顺藤摸瓜偶然听到魏氏和嬷嬷的合谋,以丽阳省亲为契机,在令妹前往燕州祭母途中埋下杀机,由此造就了飞燕寺的一桩惨案。”
“取而代之后,我被召入宫虽已是计划之中,但不容小觑的是,魏氏早已在丽阳省亲时为令妹入宫作了铺垫。换而言之,即便我从未出现在令妹的人生轨迹之中,令妹仍旧逃不过枉死一劫,即便逃过了,也要受困于那层层宫闱之中。”
白饵深深吸了一口山顶清冷的空气,蓦然看向破出地平线的朝阳,“我不知道,是否你知晓令妹生前有写手札的习惯,总归这厚厚的一沓信纸中,十张九张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