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顿,整个人再度停住在那里,余光里,温公公的眼神看了过来……
眼下,安福殿周遭的侍人全都退去,只有海姑姑和温公公候在一旁,气氛要比往常肃杀许多。
无痕眼睛眨了眨,没让眼中腾起的雾气遮住视线,他深吸了一口长气,历经千辛万苦似地才回过头去,再看一眼皇祖母……
祖孙二人再度相望,眼中各自淌着泪,仿佛都在隐忍什么。
提前预料到了什么似地,温公公决定悬崖勒马,他手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碰到了君主的袖口,“陛下,今日政务繁多,风华殿还有大臣在等候,只怕耽误不得,咱们即刻便过去吧!”
谁曾想,他这话尚未张口,那道声音已在耳边惊响——
“如果,如果可以,请皇祖母告诉儿皇,九皇子元辰之母,欢妃--”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勒住了,几乎不敢相信,“陛--”
“究竟是怎么死的!”
再也阻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那颗惊雷坠落在地面……
黎桑韫几乎没能承受住这样的声音,跌退了半步,望着天子的瞳孔紧缩得厉害!
二十一年了!
二十一年了!
她以为自己会带着那个秘密埋入黄土,到阴曹亲自向欢妃请罪,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第一个当面质问她的人,会是他……
海姑姑紧紧搀扶住太皇太后,满是震惊地说:“陛下怎能当面诘问起太皇太后来!她可是您的皇祖母!您这么做是大逆不道!”
她这么做,又怎不是大逆不道?
那叱君的声音在偌大的安福殿惊天作响,隐约中又似在极力挽救什么。
轰地一声!
一副膝盖跪了下去,惊骇!
“陛下!”
“元礼…你……”
泪目相对——死寂!
“儿皇恳请——恳请皇祖母将当年真相告之!”
黎桑韫目光扑朔着,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心脏似有无数根**敲打着……
那一刻,她知道,是欢妃的报复来了!
是欢妃回来向她索命了!!!
是欢妃的报复来了!!
是她的报应来了!
“是哀家,都是哀家!”
海姑姑震惊住:“太皇太后!!”
耳边轰隆隆一响,黎桑韫跌坐在那,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恐惧,无比的恐惧,连带着忏悔……
“她,死于哀家手中、金针、之毒!”
十一字,撕开了真相!
无痕僵跪在那,滚烫的泪珠,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崩地落下!
低下头的那一刻,神色沦为死寂。
“太皇太后您怎么了!”
黎桑韫忽然紧紧抓着海姑姑,像一个受到了什么惊吓的孩子,一愣一愣的。
无痕终是起了身,于那满尘寰的喧嚣只中,轻响着七字,如人饮水一般,冷暖自知:
“皇祖母保重身体。”
一朝躬身拜退,再也没有回头。
整个安福殿,就像塌了一样。
“欢妃来索命了!她来索命了!她杀了我的小玉儿,她还要杀了我的元礼……”
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太皇太后您在说什么啊,您到底怎么了……”
“海姑姑,快!快去关殿门!她要进来了,她要进来了!”
“太皇太后……”
“别过来!走开,快走开!”
“传太医!快传太医!”
……
满园的落花风中撕扯了一夜,一切终归寂寂。
静坐在天字号亡奴囹圄的黎桑非靖,在这一刻张开了眼。
“两年前你失信于天下,两年后,西陲征战一年,是你迷途知返的第一步。百善孝为先,南陵守陵一年,‘孝’,以感天地。先后扳倒朕的两位皇叔,是你大义灭亲、不畏权贵的正义之举,你步步隐忍,步步蛰伏,试图让百姓看到的你的转变,渐渐对你改观。同时,宠幸权贵、心系漠沧的罪名,教朕一一坐实。”
继而,又紧闭,不视那人一眼。
“这两年来,你虽不在秦淮,”无痕抬起头环视了一眼周遭,不由得冷笑一声,“可朕的朝廷在无形之中,却被你圈了个扎实,两年来,仅仅一个‘释奴制’,流民之祸,商贾之乱,层出不穷,你将朕的商、农--两块民生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