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道这陈蕊小小年纪,倒是够狠,竟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招子,还是针对自己的亲表姐!
难怪大人不放心凌姑娘呢,虽说凌姑娘聪明机灵,可有道是小鬼难缠,只怕凌姑娘一个不留神,也会被人撕巴吃了。
喻宏朗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淡淡道:“那个小厮,送去劳役营,陈蕊……就别为难一个小孩了,前些天不是查了账?陈主簿贪了多少,叫他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冯大暗道,没交代送去劳役营多久,想来是一辈子都要埋在那儿了,至于陈蕊……大人不屑闺闱之斗,这倒是正常。
“只是陈主簿怕是没那么容易认下的。”他回道。
喻宏朗轻笑一声,“他自然不会轻易认了,可他没得选。”
这话一出,冯大心知陈主簿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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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府,宁氏坐在四方桌前,手上的筷子没怎么动,抬眼打量自己的儿子。
喻宏朗坐在桌子右侧,神色自若地吃饭。
过去宁氏情绪不稳,母子俩最多就是偶尔见一面,就算她情绪稳定,吃饭也是各人摆着一张小桌而食,也是近期才能同桌共食的。
宁氏换了公筷给儿子夹了块红烧肉,柔声道:“多吃些,你近来都瘦了,是不是公务太忙?也该多休息才是。”
“母亲放心,儿子一切都好。”喻宏朗回道。
宁氏便看着他吃完了肉,这才道:“话虽如此,为娘的总也是不放心的,若你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妻子照顾着,我也能放心些。”
喻宏朗的唇角难以察觉地抿起。
“我知晓你有主意,可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咱们再如何,日子总得过,你总不能就不娶妻了吧?”宁氏惆怅道。
“娘知道,你对夭夭是有意的,若是不然,你怎么会对凌家的事情事事上心?知子莫若母,你再如何否认都没用。”
喻宏朗垂着眼眸。
他对她有意吗?
或许吧。
是她一再主动来关心他的,是她劝他好好做自己的,是她,先走进他的生活的。
可惜,他不过是她从医中的一个过客,再普通不过。
无足轻重。
“秦妈妈传消息来了,说是近些天,凌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破了,他家娘子正抓紧了给长女挑夫婿呢,向来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儿啊,你可别犹豫过头,追悔一生!”宁氏又学了一番凌夭夭满意的夫婿标准,自然也是秦妈妈打听来的。
直情径行,光明磊落。
喻宏朗在心中默念一番,自嘲一笑。
哪个和他都不搭边。
她要如意夫婿、和睦家庭,他都给不了她。
宁氏看他默不作声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在想不好的念头呢。
“朗儿,你撇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谈,单问你自己的心,究竟是如何想的?”宁氏叹息道。
喻宏朗忽的问道:“母亲,你觉得成婚算什么呢?”
宁氏愣住,踌躇道:“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乃合人伦。”
喻宏朗嘲讽一笑,“这都是世人自欺欺人罢了,纵观内外,多少仇怨皆因姻亲而起?相互猜忌,相互怨恨,或是因着外人外物,再羡煞旁人的姻缘也终成笑话。”
“你……”
“这样便好了。”他淡淡道,“娘,咱们就踏踏实实地在这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宁氏看着他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心里一阵酸楚。
喻宏朗继续用饭。
只是,宋家和方家,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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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夭夭听了王成送来的消息,没两日又听说宋松的下场以及陈家自顾不暇的事儿,沉默了一会儿。
“姑娘?”王成疑惑地喊了声。
凌夭夭回过神,连忙笑道:“劳王大哥费心了,多亏你们帮衬,我家这才能安生度日,您快些进里头来,叫阿河给您烧壶热茶吃。”
王成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这也是下值,该回家过节去了。”
官府衙役们不是都一起放年假的,总得有人看着不是?是以分了两批,一批就在腊月到正月初三,一批从正月初三到二月初十,王成便是第二批下值的。
凌夭夭便给他塞了个红包,说句吉祥话。
王成掂量着荷包里的分量,满面春风地回家过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