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叹道:“皇弟生性耿直且年轻气盛,朕即便说了,他也未必能听进去。”说着指了指陆天行,续道:“而你,是皇弟最为信任之人,因而朕希望你能在关键之时进言。”
陆天行躬身应道:“草民明白。”
天启帝道:“你天资聪颖,又深得皇弟倚重,日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朕只愿你能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陆天行道:“陛下放心,草民绝不会辜负信王殿下的信任,更不敢辜负陛下的嘱托。”
天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疲惫地挥了挥手,道:“朕乏了,你退下吧。”
陆天行躬身道:“草民告退。”说完,便缓缓退了出去,临走之际,陆天行忍不住偷偷望了一眼天启帝,只见这位行将油尽灯枯的大明天子,面无血色,容颜极为憔悴,方才的对话,想必已耗费了皇帝病体太多的精力。
一丝伤感在陆天行心间掠过,不知为何,对这个被后人称作“木匠皇帝”的年轻人,他竟然真的有了敬畏之心。
陆天行走出乾清宫后,朱由检又被天启帝传了进去。
朱由检步入西暖阁内,望着面色苍白的天启帝,不由得回想起了往日的兄弟情深,一时间湿了眼眶,哽咽地叫了声“皇兄”,便要跪下行礼。
天启帝面色温和地笑了笑,喘着粗气说道:“皇弟无需多礼,咳咳……来,坐到朕身边来。”说着轻轻拍了拍龙榻。
朱由检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道:“臣弟不敢。”
天启帝道:“你与朕不仅是君臣,还是兄弟,快过来。”
朱由检颔首道:“臣弟遵旨。”说完慢慢走到天启帝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天启帝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精神,才道:“朕,也就是在这一两日了……”
朱由检悲戚道:“皇兄……”说着握住了天启帝有些冰冷的手,灼热的泪珠,一滴滴的落在了皇帝没有血色的手背上。
天启帝的心仿佛也被温暖了,但他还是抽出手来,正色道:“皇弟即将继承大统,今后切不可再随意哭泣,有损天子威严。”
朱由检止住了啜泣,应道:“皇兄教导的是,臣弟知错了。”
天启帝颔首问道:“我大明现今内忧外患,皇弟即位后可有何打算?”
朱由检见皇兄问及大事,丝毫不敢怠慢,思索片刻后才答道:“对内,当整肃吏治,安抚民心;对外,当任用良将,力拒强敌。”
天启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却不言语。
朱由检不解道:“臣弟之拙见有何不妥之处,还请皇兄指点。”
天启帝问道:“你想如何整肃吏治,又打算任用哪些良将?”
朱由检刚要说出胸中所想,转念一想,便道:“这些家国大事,臣弟不敢擅专,自是要同魏公公与赵尚书等人商议后,再做定夺。”
可朱由检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如何能瞒过其精明的皇兄?然而天启帝也并不点破,只是颔首道:“正是该当如此,你可知为何要与这二人商议?”
朱由检道:“赵大人刚正廉明,魏公公知人善任,皆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
天启帝笑道:“此处并无旁人,赵南星与魏忠贤,皇弟心中更器重谁?”
朱由检只得道:“不敢欺瞒皇兄,臣弟自是对赵大人更敬重些。”
天启帝叹道:“朕即位之初,也曾像你一样敬重那些东林君子,然而没过多久,朕不但见识了东林党人的夸夸其谈,更领略到了他们排除异己的手段。”
朱由检躬身道:“皇兄所言甚是,臣弟知错了。”
天启帝摇头道:“朕要说的不是这些。”顿了顿,又道:“故而朕便扶持了魏忠贤,因为此人不仅深得朕心,而且办事也甚是得力,可当他掌权后,朕却屡屡相助东林党,皇弟可知是何故?”
朱由检略一思量,答道:“皇兄莫非是为了制衡魏忠贤?”
天启帝颔首道:“不错,为君者的个人好恶,不应置于庙堂之上,朕希望你能记住这点。”
朱由检躬身应道:“臣弟谨记。”
天启帝问道:“如若有一日,魏忠贤不在了,皇弟打算用何人来制衡赵南星?”
朱由检道:“不知陆天行如何?”
天启帝点了点头,道:“此人资质不错,若加雕琢,可堪大任。”随即又问道:“若赵南星不在了呢,何人再来制衡陆天行?”
朱由检一惊,躬身道:“臣弟愚钝,仓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