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星寒问道:“后来怎样,是不是亢梁未能得到高堂首肯,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那少女黯然道:“若是如此,实是再好不过。”顿了顿,才道:“转眼春暖花开,亢梁历经波折,终于说服了父母,从千里之外,赶来提亲,可当其到了怀柔,却听闻栗员外之女早在年前便已经与知府的公子喜结良缘……”
颜星寒忍不住骂道:“这栗家的人,当真是攀炎附势之徒!”
那少女继续说道:“亢梁顿时气得口吐鲜血,大呼‘我不负卿,卿何负我?’说完便将一对求亲的祖传翡翠玉镯扔下山崖,玉镯在山间摔得粉碎,谷中的树木本不繁茂,后来却树木苍翠,极为茂盛,人们都说是摔碎的翡翠所化,此谷因此得名翡翠谷。”
颜星寒叹了口气,问道:“亢梁便这般忍气吞声地回山西了么?那薄情寡义的女子可有好下场?”
少女颔首道:“亢梁不愿在这伤心地多待片刻,当即便回了山西,没过多少时日,竟抑郁而终。”说着惨然一笑,说道:“可谁知这竟是个天大的误会。原来嫁给知府公子的并非是栗琅,而是她的妹妹栗嬛。”
颜星寒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惊道:“怎会如此!”
急于捕蛇的少女,足下却丝毫不肯停留,颜星寒赶忙跟了上去,少女才继续说道:“栗琅得知亢梁离世的消息后,痛不欲生,心碎肠断,不久也抑郁成疾,一缕香魂追随亢梁而去。”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两株栗树前,只见这两株树一大一小,一粗壮一柔美,两树枝繁叶茂,宛若两柄巨大的绿伞,相邻相望,相守相伴,上面挂上了许多同心锁。
那少女道:“这是亢栗二人山盟海誓依依惜别之处,他们死后不久,这里便生出了两棵栗树,相传为二人魂魄所化,两株栗树……说明亢梁至死,都在想着入赘栗家。”
颜星寒沉吟道:“亢栗,伉俪!难道这便是伉俪情深的由来?”
那少女颔首道:“正是。”随即抬腿向山上走去,轻声吟道:“魂生双栗树,身化比翼鸟。草木有枯荣,真情永不老。”声音婉转动听,却又如泣如诉,颜星寒不由听得痴了。
待得颜星寒回过神来时,那少女早已走出数丈开外,他赶忙又追了上去。
行不多时,隐约看到一座寺庙,名曰广善寺。那少女又道:“亢栗二人离世后,栗员外悔恨无比,思女心切,日日自责,于是散尽家财,重修清凉寺,最终在寺中削发为僧,皈依佛门,并且劝人为善,不要拘泥俗礼,害人害己。后来太祖皇帝也听闻了此事,御书牌匾‘广善寺’,从此清凉寺便改名为广善寺了。”
颜星寒感叹道:“这可当真是造化弄人。”
途径凤鸣瀑、青鸟石、问天石和憩仙台之时,少女却始终不再出言讲解了,颜星寒知道对方捕蛇心切,因此心中虽十分盼望她能再说些甚么,却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询问,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容貌平平的少女,他竟有种说不出的想要与其亲近之感。
又行了许久,二人终于走到了石门山的最高处:石门洞。这石门洞远望一个洞,近观一扇门,石壁上有个石刻老人,手托金锭,白发飘飘。
颜星寒只盼少女能对此做出一番言说,哪知她却问道:“请教公子,我们便是在此处捉蛇么?”
颜星寒心中不禁微感失望,颔首道:“不错,正是这里。”
那少女欠身道:“那便烦请公子开始吧。”
颜星寒问道:“一会儿的场景极为可怖,你也会有葬身蛇吻的危险,姑娘当真不怕么?”
那少女虽然面无表情,但声音却甚是坚定:“不怕。”
颜星寒点了点头,遂从包裹中取出了一柄精铁匕首,道:“既然如此,我要先在姑娘的手臂上割出一道伤口。”
少女伸出左臂道:“公子请。”
颜星寒走上前去,将少女的衣袖撸起,露出一段白皙透亮的手臂来,可不知为何,他一时间非但不忍下手,而且就连握着匕首的手,竟也有些微微颤抖。
见颜星寒迟迟不肯动手,那少女心急之下,便抓住了他握刀的手,在自己洁白如雪的小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顿时不断涌出。
颜星寒只觉少女的手掌温软滑腻,心中只盼望能多被她握一会也是好的。
直到少女的手掌移开,颜星寒方才回过神来,急道:“伤口割得太深了,恐怕蛇还没有引来,姑娘便要失血过多而亡了。”说完,连忙将金疮药和引蛇所用的药粉一起撒在了少女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