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我偏头问坐在瑶琴背后的姑娘:你真叫连星?”姑娘没开口,接话的是慕言:连星姑娘前日方从赵都黔城来隋远,要在这儿逗留两个月,拜在花魁梨云娘门下习舞。”我瞟他一眼:你们以前认识?”他正提壶以第一泡茶水涮冼茶具,挨个儿点过盖碗、茶海、闻香杯、茶杯,手法漂亮,如行云流水:不认识,怎么?”我绷紧脸:撒谎!”他总算抬头:哦?我怎么撒谎了?”我盯着他的脸,觉得这张脸着实好看,可怎么能骗人呢:你说她才来了两天,你也是第一次来隋远城,怎么就和她一起了?”坐在近旁的连星似笑非笑开口:奴家从前确未见过慕公子,今日能同公子一叙,也不过缘分所致,和公子很有些,”说着笑眄了慕言一眼:投缘罢了。”慕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说完仍在那儿洗他的茶具,洗完突然想起似的问我:吃过晚饭没有?”有五个字可以形容此刻感觉,我要气死了。他笑笑,转头吩咐那个连星:拿些吃的过来,看来她是肚子饿了。”我磨磨牙齿,起身就走:你才饿了,你们全家都饿了。”结果起得太猛,不小心踩到裙角,差点摔在泥炉子上,被他一把撑住:这又是要gān什么?”我抿住嘴唇,把眼泪bī回去:去散步!”他将我放好:吃了晚饭再去。”我推开他:不行,我习惯要吃晚饭前散步的。”
他皱眉: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习惯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咬咬牙:今天开始有的。”
……”
走过老远,背后传来连星的轻笑:小姑娘好像气得不轻。”都怪我耳力太好,但同时又很想听听慕言的反应,竖起耳朵,却只听到轻飘飘一句:随她。”眼泪立刻就冒出来,我想,妈的,这个人他太讨厌了。
夜空亮起繁星,像开在漆黑天幕的花盏,我蹲在医馆后一个茅糙亭中思考一些人生大事,湖风拂过,觉得有点冷,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所谓知易行难,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好比我一直希望自己看开,而且不断暗示自己其实已经看开,事到临头发现看开看不开只在一念之间,而这一念实在变化多端,仰头望无边星空,仿佛能看到黑色流云,我叹了口气。叹到一半,背后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慕言,我赶紧闭口,假装没有发现他,也绝不开口理他。他笑了一声,自顾自在我身旁坐下来:方才得了个有趣的消息,想不想听?”我将头偏向一边:不想听。”他把一个食盒放下来:我还以为你会有兴趣,”顿了顿:是关于景侯容垣的。”我将头偏回来:哦,那就姑且听听吧。”
我以为会听到容垣的下落,但只是有点吃惊地得知容垣抱恙禅位后,身边竟一直秘密地跟着药圣百里越,慕言握着扇子饶有兴味,唇边一丝淡笑:百里越是最后留在景侯身边的人,容垣是生是死,东山行宫里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想必问问他就能晓得了。”
一些东西蓦然飘过脑际,我灵机一动道:莫非莺哥来隋远城就是为了找百里越?百里越他,人在此处?”虽然知道君师父和百里越有jiāo情,但也听说这位药圣向来行踪不定,倒是会找好地方避世隐居。
慕言含笑点头:猜得不错,不只如此,平侯容浔之所以出现在我们坐的那艘船上,应该也是为了来隋远城寻找百里越。”
我有点惊讶:他找百里越做什么?难道景侯果真没死,连他也不知容垣下落?”
慕言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这倒没有听说,据我打探到的消息,说的是平侯宫中那位备受宠爱的月夫人莫名卒了,下葬之时平侯听信巫祝之言,说月夫人寿数未尽,还有救,于是遍天下地寻找名医,十几日前,打探到百里越隐在隋远城。”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倒是有心,以王侯之尊亲自来求医,对锦雀倒是满满当当的情意。”话落地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态度简直就像在心平气和同慕言谈心,赶紧抿住嘴唇,我还在生气,和他谈什么心,不管他说什么,就都没再答一句话。
他微微皱眉: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但我还是没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