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供奉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
走在身后的那个大皇子,让他时刻都感受到压迫;他不知道那个越来越强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怪物,居然威势一日盛过一日。
他们在董府吃过午宴后,即告辞出来,现在是去往贾府的路上;贾府坐落在车马门佐近,与著名的风波亭相隔不远。
身后的少年突然问道:“供奉,这贾枢密为何要选择住在风波亭附近?”
高供奉脚步顿了一下,漫应道:“也许是贾枢密怕落个如同岳王般冤死的下场,所以特意选了这里的宅院,以时刻警醒自己吧。”
杨不苟回忆了一下早朝时,那个与自己打了招呼的白净面皮中年人;他那双狡黯的眼睛一闪而逝,只是并没有逃过自己的观察。
他感觉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大气爽直,反而颇有心机。虽只是简单的一个照面,他还是从贾枢密身上感受到了,菜市桥那些泼皮闲汉的光棍气息。
一个具有泼皮闲汉气质的人,哪里会有岳王的心胸!这种人不过是些有胆量行险的赌徒,他们通常能揣摩人心,顺势行事;若是遇上强横的,他们便会心生畏惧,反而来百般交好。
他住于风波亭附近,不过是想借岳王的声名罢了。杨不苟暗自嗤笑,心中已有了主意,他要让这个贾枢密生出敬畏之心。
到车马门需要经过纪家桥,杨不苟一行接近纪家桥时,就见前方整条街上聚集了不少太学生装扮的士子。
行到近前,就发现这些人脸上都带有悲愤之色。
杨不苟觉着奇怪,就驻足拉住一人问道:“相公,这里聚了这许多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太学生起初有些不耐烦,只是见他一身锦衣,气度不凡,才压住火气说道:
“小哥儿就没听说五更天时,太学的士子们去朝天门请阙的事么?”
杨不苟点头说道:“听到一些说词,不是说联名弹劾阎马丁董的折子,递到宫里去了吗?”
那太学生一顿足,恨恨地说道:“递是递到宫里去了,可如今官家昏聩,不仅没治罪那丁大全等人,反而派了丁大全来暑理太学;这下可好,太学带头反丁的陈宜生、曾经和林则中等六人,俱被革除出了太学,陈宜生还被发配到建昌军中,那丁大全着实叫人可恨!”
杨不苟听了这太学生的话,肺都要气炸了。他瞋目怒喝道:“丁恶狗,居然如此欺人!”
他现如今因多次与高供奉这样的武林高手切磋,功力大增,非同往日;这一声怒喝,几乎可与张飞在长板桥的怒吼相比。一时间,纪家桥这边静了下来,街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杨不苟站立之地。
“忠王殿下!”正被一群太学生相送的陈宜生,惊喜的叫了一声,便放下行囊,招呼了几个同伴向杨不苟这里快步走过来。
杨不苟身后的两名侍卫见状,就要上前去阻拦,被杨不苟横了一眼,二人便讪讪退到一旁。
“陈兄,为小王外祖之事,委屈你们了!”还没等陈宜生行到近前,杨不苟就郑重行了一个叉手礼。
陈宜中等人慌忙上前,回了一礼。
陈宜生平复了一下心跳,方说道:“殿下,义之所至,何来的委屈。”
接着说道:“董相是我等极为敬佩之长辈,我等在太学这些年,董相可没少提携我们这些末学后进。”
俩人寒喧了几句,接着陈宜生便引着杨不苟来到五位青年面前,介绍道:“宜生为殿下推荐几位英才,”他拉过黄铮、林则中和刘继业三人,目光诚恳的说道:
“曾经和陈示二人殿下已经见过了,这三位在太学里也是顶尖的人物,文章和见识不凡,殿下将来兴许用得着他们。”
旁边的一众太学生听到说眼前这个英武的少年,便是皇子忠王,俱都把热切的目光投了过来。忠王可是官家的独子,将来必定会成为太子,然后成为下一任帝王,陈宜生等人这一注下得好,将来必然会得到重用。
杨不苟看向几人,郑重施了一个大礼说道:“我若欲行大事,必借助各位大贤,到时还请各位贤士不辞劳苦!”
“殿下若有召唤,只要遣书信一封,我等必会应召为殿下效力!”
黄铮几人听了,心中顿时一宽。这次得罪丁大全,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迎来对方凶狠的报复,仕途之路将会充满坎坷;但有忠王这句话,他们对未来就充满了信心,因为,忠王年轻,他们同样也年轻——
与陈宜生等人分别后,杨不苟心潮澎湃,他生出不在孤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