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捕头蹒跚着离开军侯府的监房。
出监房院门时,两个狱卒见他过来,都慌忙塌下了腰,一付毕恭毕敬的神态。
王捕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往外走。
这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本事,他审犯人时的手段让他们心惊肉跳。
走过半条街,王捕头钻进了一家酒肆。
现如今能开酒肆的都是有势力的人;在这寻常人家连饭都只能,稀三天干一天的情况下,谁敢浪费粮食来酿酒。
王捕头知道这家酒肆背后站着的是谁:军侯府的参议王文统,正是这家酒肆的大东主。
王文统少年时喜欢读讲权谋的书,十年前曾考中过北齐经义进士;五年前,他眼见北齐江河日下,破败不过早晚之间,便辞去官职,四下拜访各路诸侯。只是没人给王文统施展舌绽莲花的机会,于是他只好回到益都老家。
不甘寂寞的王文统,日日蹲守在军侯府附近的酒楼里,瞅准李璮来这里饮宴的机会,故意与人大谈治国之道,引起了李璮的注意。
李璮将王文统请到军侯府,一番深谈之后,李璮大喜,将他留置于自己的幕府中,并要求自己的儿子李彦简以王文统为师。自此,王文统在益都,成为李璮之下第一人。
王捕头自妻儿被害后,了无生趣,只有仇恨才能激发他生存的欲望。活在仇恨之中的他,也唯有酒能让他有片刻松懈,所以,这家酒肆几乎成了他的居所。
酒肆的店主是个面庞白皙的青年,见王捕头进来,他摆摆手止住小二,亲端了一坛酒放到王捕头所坐的桌子前。
王捕头很满意店主的表现,也不客气,自己动手揭开了酒坛的封泥。
去了坛口遮盖的油纸,浓郁的酒香马上充盈了这家小店,勾得酒虫上脑的王捕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牢头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有了别处的酒把牢头您给勾去了?”
店主笑吟吟地搭着话。
王捕头望了眼店主,就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
这个店主是个读书人,温文有礼,很会说话。他怀疑此人一定也是王文统的学生。只有同是读书人,眼高于顶的大儒王文统才会多看一眼,也才会出面做他的靠山。
王捕头拿过店主的碗,与自己的碗排在一起,端起酒坛倒满了酒。然后,将店主的酒碗轻推到他身前。
店主默不作声,静静看着王捕头的动作。
王捕头很欣赏店主的表现;沉稳,大气,有风度,是个成大事之人。这样的人物,又有军侯世子李彦简的老师王文统在背后提点,将来绝对不会埋没在芸芸众生之中。
轻啄了一口酒,王捕头有些迷醉地说道:“这益都城内,还有哪家的酒能有刘官人这里的那么醇厚,王某喝了官人的酒,别家的酒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店主叫刘仁方,他呵呵一笑,欣喜地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牢头几日不来,小生还以为是刘某的酒让牢头生厌了呢。”
王捕头将手摆了摆,神秘地说道:“不是王某不想来喝官人的酒,实在是这几日事多,军侯府衙的监房如今关了个重要的人物,王某实在是脱不得身啊。”
刘仁方微微一笑,小声说道:“小生也听王师说过,李军侯荡平了莒州磨旗山的贼人,拿住了女魔头杨安安。”
接着他附身到王捕头近前,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据说这女魔头生得非常艳丽,牢头可是见过?”
王捕头的脸抽畜了一下,点头说道:“这传言一点不差,那杨安安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尤物,只是——”
王捕头将碗中的酒喝了一大口,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只是这女人是个灾星,任谁与她有了瓜葛,都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刘仁方睁大了眼睛,一脸怀疑地望着王捕头。
王捕头又灌了一大口酒,面皮让酒精烧得通红。他两眼迷离地望着眼前的青年书生,教导说:“官人你虽读了些书,看起来也见识不凡,但还是太过年轻,不晓得这女人之事。”
他用手轻拍了下桌子,怅惘地望向南方,自语道:“想我王某人当年是何等的威风,在临安城中,无论是一众商贩,还是桀骜不驯的江湖的人物,见了王某都要低下头来。可是,自我遇到了这个女魔头和她的小情人后,一切都变了——”
说到这里,王捕头两眼滚落下浊泪来。
“我好端的家没了,大好的前程也丢了,只落到来这里做个等死的牢头!”
伸手抓住年青店主细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