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田法在李言强硬态度下,由临安和浙西逐渐向各路各州铺开。
尽管各地官员对公田法态度不一,但到了来年开春,回购公田数已达三百五十万亩。尚书都省经核查后,对外宣布,朝庭内外支用,至此已基本够用;来年夏粮收获,朝庭将初步摆脱支用不足的窘境。这一消息,让凤凰山宫城的年轻官家,一下舒展了眉头。
只是没过多久,朝庭便再次陷入公田法的漩涡之中。
漩涡是由台州和绍兴府卷起的。
此前极为嚣张的谢家和杨家,不知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配合着公田所官员厘清两家田亩实数,并将多出来的田地交由官府回购。
谢杨两家的动作,让犹在负隅顽抗的豪绅大族一下泄了气,不少人放弃了抵抗。可是没过多久就有消息传了出来,谢杨两家在公田回购中并没有任何损失,反而占了大便宜。
传言谢杨两家回买公田,官府给足十成银,官告和度牒也一样不少,且价钱高出旁人一倍;此外,让人更加感到不平的是:谢杨两家回买的公田俱是中田和下田,而且亩数远远低于应回买之数。
消息传出,先是两浙豪绅大族在私底下鼓噪,继而各路州群起响应。随后,官吏舞弊,回买不公的事例便一件件被人扒了出来。
一些朝官、地方官吏和大地主,勾结公田所主事官吏,隐瞒实际田产,造成回买不足。而对于无权无势的普通民户,主管官吏故意夸大计算其田亩数,强迫他们增加回买数,造成有些民户倾家荡产也无田可卖。而督卖者峻急刻薄,不择手段,甚至滥施肉刑,迫使有些走投无路的民户自杀了事。
这些丑闻一宣扬开来,整个社会开始不稳;各地官衙时常有民众聚集闹事,公田所官吏下乡时常遭到乡民驱逐,甚至一些地方出现公田所官吏失踪事件。
看着各路州报上来的公田法引发的事件,李言一下头大了几圈。
接着,各地又有童谣流传:李非李,原是陈;宫城池水浅,鱼精化道人;八月生产莫奇怪,本是鱼精来祸害。
这时李言意识到,是有人借公田法制造混乱,目的是针对自己的皇位。
是谁在背后搞鬼?当年陈行简一事自己做得极为隐秘,除了高大夫和高远,其他人都尽皆灭口;而高大夫和高远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
这时他记起了一个漏网之鱼,王捕头。
难道会是他?李言陷入了深思。
萧山,一个年轻人信步向一座极为普通的庄园行去。他一身显眼的公田所主事服饰,让所有人都笃信这是一名极为勤勉的官吏。
年轻人尚未到庄园门口,庄园的大门就从里面大开;门内一个浑身散发着阴森之气的老者,远远地就向年轻人施了一个平直的揖礼。
年轻人慌忙快步上前托住老者的手臂,亲热的唤道:“赵供奉,周密哪里敢当您老人家的大礼,当年若不是您老人家照应,我周家早被李诺发配到边荒之地了。”
赵供奉的老脸挤出一丝笑来,他用自己尖细的声音说道:“咱家这许多年一直被人称着暗蛇,都快忘了自己姓赵了。”
“这次公子的局做得巧妙,那李言一步步走到死胡同里,离败亡不远了!”
周密淡淡一笑,谦逊地说道:“不是我做的巧妙,是他自己乱了分寸,急于推行公田法,犯了众怒。若是他缓缓施行,不在谢杨两家后族身上使些花巧,我也翻不起这么大的浪来。”
赵供奉笑眯着眼望着周密,温声说道:“你比你父亲还要出色,当年咱家将你父亲引荐给济王时,你父亲说话还有些缩手缩脚,可没有你这般从从容容,一付智珠在握的神态。”
周密笑着对赵供奉眨了眨眼,说道:“供奉忘了小生的字了,我可是叫周公谨,与三国时,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那位可是同名。”
赵供奉也假模假样将周密打量一番,随后笑道:“咱家觉得公子比那个周公谨,似乎还要强上几分!”
周密听着心里虽然有几分受用,但自家事自己明了,也只是个玩笑,哪里能当真。陪着笑了笑,便问道:“主母相招,可是有大事?”
赵供奉点了点头,说道:“主母觉得时机到了,李氏一脉是时候拿回自家的皇位了,所以招公子来商议一下起事的方案。”
“呃,这么快!”周密皱起了眉头。
跟随着赵供奉,周密加快步子往庄园深处走去。
他对主母如此性急有些略有些不满。夺位是一件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一旦失手,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