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余喜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的姚枢。姚枢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宛如夜空中的皓月,蒙着一层神秘的轻纱。
在长江以北的这片大地,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听说过姚枢这个名字,或多或少知道他的一些传奇。
在窝阔台汗攻伐北齐的初期,姚枢就以善谋而被北地名士称为有“王佐之才”。当窝阔台汗的阿拉善汗军,在北齐和南唐荆湖路烧杀抢掠时,姚枢拿着自窝阔台手中讨来的诏书,四处奔走,解救了众多身着儒服的士子。
是他把南唐博学的名儒赵复保护了起来,并说服中书令耶律楚材在燕京设立书院,请赵复为师,选俊秀有识者为学生,将程朱二子的理学在北地传播开来。
当不愿意为异族谋划霸业的赵复,被燕京行台断事官牙鲁瓦赤暗中谋杀后;姚枢愤然放弃了一切官职,隐匿到辉州苏门,潜心研究程朱二子的学问,并替代赵复向好学的士子传播程朱之学。于是,姚枢的声名在北地广为流传。
益都的两位名士王磐和王文统,提到姚枢时都不敢有半分不敬,而曾经从学于王磐的尚余喜,当然更是把姚枢作为偶像装在心里。
他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姚枢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便像小学生一样惶恐地等待着尊长的问话。
姚枢淡淡瞄了尚余喜一眼,问道:“你是文炳(王磐字)先生的学生?”
“不敢劳姚师动问,学生恩师提起姚师很是敬佩,称姚师是我辈士人的楷模!”尚余喜慌忙答道。
“李璮的算盘打得好啊,四川路这块硬骨头,怕是李璮取下了南唐,我主也还在合江畔,望着钓鱼城兴叹吧!”姚枢也没客气,直接戳穿了李璮的用心。
“姚师慧眼如炬,李璮那点小计谋在姚师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自讨没趣。”尚余喜赶忙向姚枢献媚说道。
姚枢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便将目光投向大王。
阿略沉吟了一下,对帐内众人说道:“大家且回吧,公茂先生留下,本王还有事要与公茂单独说一说。”
众人听到大王的话,纷纷起身。刘子聪向姚枢投望了一眼,微一点头,便在两位蒙古将军的谦让下,率先走出大帐。
帐内再无旁人时,大王拿出一封揉得皱巴巴的信递给姚枢。
姚枢打开一看,是蒙古文书写的信件。幸好他青年时便应召在和林,为窝阔台的汗庭效力了很多年,蒙文他并不陌生。
将这封信反复看了二遍,姚枢又将信递还给了大王。
阿略接过信,随手就丢进炭火盆中,眼望着信燃烧起来,接着成为了白灰。
他站起身来,眼望北方,声音低沉地说道:
“本王为兄长获得汗位出了大力,这一年多也竭尽心力为他稳定地方,他不道一声辛苦也就算了,却思谋着削本王的权力,夺本王的封地。”
说到这里,他偏转头来,双目中带着愤恨的情绪望着姚枢,陡然提高了音量:“他就是这样对待一心为他的弟弟,当年兄弟间的亲情都到哪里去了!”
姚枢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大王,只是静静地听他倾诉心中的苦闷,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这位草原上骄傲的雄鹰,有着草原人爽朗大方,坚毅果敢的品性,还有着别人所不具备的帝王心胸和智慧;当所有短视的蒙古汉子粗暴地对待汉人时,也只有他伸出友善的手,将汉人中身负才学的士人拢到身边。
在他的麾下,你可以畅所欲言,他会认真地把你的建议去落实;即使出了错漏,他也会笑着拍拍你的肩,告诉你:“没关系,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
姚枢敬服眼前这个藩王,这样的人没有道理仅仅是一位藩王。他应当更进一步,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现在,不正是一个诱导他飞得更高的机会吗?
于是姚枢在大王发泄了情绪过后,用没有一丝色彩的语调说道:“在至高无上的利益面前,什么样的亲情都是脆弱的,更何况是王霸之业!”
大王的身躯一震,他沉默着看向自己的谋主。给人一种他要责备说出这种,大不敬之言的人地感觉。
姚枢微微一笑,他已经从大王在望向自己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光亮,看出大王动了心。
“六百年前,伟大的天可汗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他从父兄手里夺取了大唐的江山,创造了一个几近三百年的盛世。大王有不输于天可汗的心胸,为什么不能有这样的志向呢?”
阿略的眼睛又亮了一亮,可是转瞬间想起阿蒙就任可汗时,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