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串鞭炮站在门口,苍红色的炮衣像调皮的小孩,乱蹦乱跳,落在门前红毯上,洒了满满一地。
鞭炮噼里啪啦持续响着,我捂着耳朵躲在人群里,许多小孩心性顽皮,又胆子大,结果被炸伤了皮肤,在那哇哇大叫。
天色渐暗,酒楼上的数十盏高大灯笼一一亮起,一派辉煌璀璨。
穆曲天下闻名,穆向才同窗友人极多,志同道合的趣友也不在少数,虽然婚期仓促,但在柳州的恐怕都赶来了,个个衣着鲜亮,金冠束发,以文人墨客居多,随同的女眷皆如花似玉,若春晓之花。
不过这人群里,我竟看到了清婵。
她穿得极为盛重,一袭双色锦衣,束腰挺胸,裙摆曳地,走起路来似卷云带烟。
一位蓝玉衣的娇美姑娘挽着她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一同进了阔气的酒楼门庭,身后各跟着两位婢女。
她是青.楼女子,虽说我对青.楼女子的偏见没有寻常人来的重,可是我知道她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穆向才和她们有交情?
还是杨修夷邀她来的?
我抬头望向五光十色,灯火迷离的高大酒楼,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莫名的烦躁让我掉头离开,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杨修夷。
难得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穿着,精致裁剪的紫衣锦袍,滚边满是深丝流云纹,腰间一条金色祥云宽边锦带,身姿秀颀挺拔,发上束着紫金冠,乌黑长发都盘着,俊容大方明洁,深邃精致,手里折扇轻摇,闲闲悠悠。
这身打扮将他本就俊美的面容映衬得愈发无双,整个人高挑俊挺,意气风发。
他慢条斯理的垂头走着,像个闲庭信步的贵族公子,似正在为晚上吃什么而做无关紧要的沉思。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我无端变得紧张,心跳如奔。
我如今这模样,他会怎么看?
夸我好看?取笑我丑?还是就那样,上不上妆都很无谓?
我轻抿唇瓣,肯定是他从小就一直取笑我的相貌,不然我现在才不会这么忐忑难安。
五步,四步,三步……
距离越来越近,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却头也不抬,径直从我身边过去,压根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只有他身上飘来的杜若香气,淡淡的,清雅的,像调皮的小家伙,逗弄着我的鼻息。
擦肩而过,我有些失落,却也松了口气。
算了,看不到我最好,省得他那张毒嘴巴又说些什么过分的话来。反正今晚也不想跟他走一块吃一桌,我一点都不喜欢他那叫清婵的老相好。
“姑娘?”一声叫唤响起。
我抬起头,春曼跑来,看到我后目光变直:“真,真是姑娘?”
我闷闷的摆弄着衣袖,抬脚朝前走去:“嗯。”
“你咋不进去呀?”
“外面凉快。”
她跟在我身边:“那就不进去了?”
“要进你先进,别管我。”
“姑娘,谁惹你生气了啊?”
我随口道:“我脾气一直很坏,没人惹我生气我也会没事气自己两下。”
头皮忽的一麻,我停下脚步,有所感的说道:“姓杨的在我身后?”
春曼点点头,小声道:“公子正瞅着你呢。”
话音刚落,我的肩上陡然一沉,一只大掌把我板了过去。
抬头对上他乌黑深邃的双眸,我刚平定的心跳再度狂乱如奔。
我忙垂下眼睛,搞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我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什么要心虚?
壮着胆子又抬起眼睛,他双眸乌黑湛亮,饶有兴致的望着我。
我很快就又没出息的垂下了脑袋。
发上一紧,他将那支羊脂玉簪斜插.进.了我的发髻里,语声轻淡:“总算有个女人的模样了。”
我的唇角不可抑制的弯起,意识到后我忙收敛,哼道:“是不是女人,要你说了算吗,我们女孩子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他出奇的没有和我争,哼道:“算你说得有理。”
我看着他:“今天你是新郎吗,穿得这么隆重,难不成想跟穆向才争风头?”
“风头那东西我向来不争,因为我走到哪风头都是我的。”
我呸道:“不要脸。”
他非常顺手的在我额上一敲,唇瓣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反而莫名其妙的弯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