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黑芒直射面门。
时间短短地凝固了一霎那。容钰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黢黑的箭镞四爪齐张,正贴自己额心。他眼前一黑,只听得“当”地一声,临渊回剑斜挥,打掉了那只箭。
“殿下。”临渊直视前方,在劲风挟裹中展开了双手长剑:“不要回头,我们走!”
箭尖呼啸离弦。容钰一咬牙,猛地扎进了浓雾中。他伏在马背上,听见破空利响无数,刷刷至身周和头顶掠过。身后临渊格挡的声音越来越急,到最后当当不绝,连成了一片金属敲击的长响。越来越多的羽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击在马的护甲上,发出可怕的裂响。前方相距一箭之遥,道路被临时搭建的木栅栏封住了,挡路的武者们齐声呼喊,刀光空旋,直劈头顶。
容钰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发出惨烈的嘶叫,突然腾空而跃。在刀光交错的幻影间,他听不见声音,也感觉不到疼痛。他俯身全力策马而奔,在一片凛冽的箭雨中带着临渊亡命。两人一马,像道迅疾无匹的闪电劈山而出,把刀光箭雨抛在身后。
只要出了山。只要出了山。
容钰一路奔逃,出山后直奔二哥别院。他在树林里疾驰,迎着初升太阳,迎着一道道明亮光芒。远远地,他看到前方烟尘滚滚,一队骑兵在林子尽头现身,领头武者身形高大,见到他突然扬起了手,叫了一声“翎殿下——”接着全速向他奔了过来。
容钰骤然松了一口气。他满怀喜悦,侧头低声道:“是瑶光,我二哥的影卫。没事了。”
长久紧绷的精神突然松懈,让容钰感到一阵头昏眼花。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临渊环抱着自己,抱得那么紧。他用一条短鞭把手牢牢绑在了自己身前,十指紧扣,勒得他一阵气短。
容钰担心起来,放了一手策马,另一手去解临渊手上紧绑的短鞭,边问:“你受伤了吗?”
短鞭刚解,临渊整个人忽然侧倾,“通”地一声摔下了马。
那声音砸在地上,像是狠狠砸进了容钰的心房。容钰一转头,已见临渊佝偻在尘土中,后背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黑色羽箭。
时空凝固。容钰再次感到气血翻涌,好像全身的血都在瞬间化作了冰,即将破体而出。他只来得及满目赤红,那样匆匆一瞥,下一刻二哥的人就围住了他,众人簇拥着他向前急奔,领头瑶光满面欣慰,笑道:“殿下没事,真是太好了。”
容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脑袋里一片空茫,只听到一个尖利的叫喊,声声不息,响彻天地。他跟着众人向前奔了十来丈才明白过来,猛地拽马掉头,喃喃道:“临渊受伤了。”
瑶光怔了怔,转头看了看尘土中满是血污的尸首,委婉劝道:“殿下,隆王援兵很快就要来——”
容钰不理他,转头奔了回去,看着临渊发怔。他的血已经流尽了,腿上和背上满插羽箭,撑在地上,让他的身体呈现了一个扭曲的姿势。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不行了的?然后他扔下了剑,绑住了自己的双手。
容钰耳边再次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叫喊。
他滚下马来。他跪在临渊身边,去摸他的脸。骑兵们围过来了,瑶光试着要拉他走,可是他没有理睬。
“算了。就在这里吧。这里是个好地方。”
他听见瑶光这样说。他怔怔地抬头,见两个人下马,抖开了一个牛皮囊袋。一片黑影罩住了他,那两个人手脚利落,一翻手就把他套在了里面。口袋很快收紧,他在一片黑暗中满心迷茫,并没有出声。
“殿下,得罪了。这是主人的旨意,要做得干净一些,不留痕迹。”
容钰胸口发闷,他急促地喘息着,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问:“二哥要杀我?”
瑶光右手抚肩,单膝跪了下来,低声道:“隆王和主人已经及冠,这一代皇室若有血脉继承,就必然觉醒在您身上。主人不愿留隐患。”
容钰慌乱地摇着头,感到万分的莫名其妙:“灵脉早就验过了,我没有啊?”
他并没有得到回答。只有马蹄声铿锵,瑶光给战马下了简短的口令。地面在微微震动,身体已经先于头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颤抖着蜷缩成一团。他徒劳地试图翻滚闪避,巨大的冲力突然踏落,霎那间就碾碎了他的肩膀。
容钰爆发出一声惨叫,庞大的痛楚在瞬间就捏碎了他。他全身抽搐痉挛,疼得满地翻滚。这一脚将他的血肉碾磨成泥,他惨叫到声带撕裂,呕出了一大滩血。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得干净一点。他会在这个口袋里,被踏成一摊肉泥,尸骨无存。九邦的翎皇子从此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