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武者也有世家公子,容钰打眼扫过一个都不认识,见那女子素手捧盏,正站在主座身后奉汤,就急忙冲过去挤开女子,对着主座上的人问:“可是江城原氏少主?”
少主三十来岁的年纪,瞧着温文儒雅,迟疑了一下道:“正是。”
容钰“啊哈”一声,笑眯眯道:“孤听闻贵客来临,特地前来拜会,这几位瞧着面生,少主不如给孤引荐引荐?”
他一边说,一边拿了酒壶来,给少主杯子里满斟了一杯,又移到下首,依次给各人斟酒。屋里几个人被他搞得非常懵圈,全都见了鬼似地瞪着他不说话,他也不在意,一边斟酒,一边紧张万分地四下打量。
这屋子是个内外间的格局,中间用一道珠帘相隔。内室再往里就是露台,可以站外头看风景。昨日和临渊来踩点,他已经计划好要把少主敲昏带到露台,让临渊藏在底下接应,趁夜色把少主劫走,塞马车里带回翎皇子府。
本来计划挺周全,可他没想到少主屋子里有这么多人!
总不能当着人面敲少主脑袋!
容钰一圈敬过,脑袋里紧张地转着各种念头,重新又转到少主面前。这屋子里除了奉汤的女子,还有好几位身披薄纱的男女侍从,身躯一览无遗,倒是都没有佩刀。
他看不出谁是刺客,但是知道少主死状极惨,喉咙,心脉,手脚命门皆被割开,唯恐死得不彻底。这桌上武者都带着兵器,说不定那死士里的“刺”就藏在面前宾客里。这样一想,容钰更不敢离开少主了,当下一手搭着少主肩膀,举杯和少主碰了碰酒盏,说:“孤这次来,是为和少主交个朋友。”
他先干为敬,少主面露不耐,也只好跟着一口喝干。容钰便又给少主斟满,压低了声音说:“少主,可否到内室,借一步说话。”
此言一出,众人皆尽诧异。主客有别,这酒楼里的内室,通常是主人家更衣休憩之处,亲兄弟都不好贸然进的。少主立即愠怒:“有什么话,尽可以在这里说,原某没有见不得人的事。”
容钰理直气壮道:“你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我有啊!当人面不好说,咱们进内室谈。”
他一边说,一边抓着少主胳膊往内室拉。少主又惊又怒,抬眼要叫侍卫,却见自己的随侍武者正站门前,一脸沉重地冲他点了点头。这便是已经确定容钰身份了,少主再不乐意也得敷衍,只好半推半就,跟着容钰进了内室。他心中不满至极,容钰说要私谈,他却一进屋就把珠帘高高打起来,冷冷问:“殿下到底有什么事?”
帘子一打,内外两屋声息相闻,更没法敲少主脑袋了。容钰暗暗叫苦,只得把人活蹦乱跳地往露台引。他先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在旁边小桌上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少主,一杯自己拿着,顺势微微一敬,然后推门登到露台上,转头道:“说来话长。”
少主万分不耐,一口把酒喝干,跟着一起上了露台。
夜浓风重,没人爱到外头来,那露台上灯笼都被吹得半熄,摇晃着微弱的亮光。容钰眼睛往下一瞥,就见露台栏杆边上露出了两根手指,是临渊藏身露台之下,已经准备好接应。他心中大定,抬眼刚想喝酒,却见外屋众人都在往这头张望,便放下酒杯,挪移身形挡住了众人视线。
他卖了半天关子,少主就压不住脾气了,开口怒问:“到底有什么——”
话才说了一半,少主突然被口水呛到,咳了半天才平息,继续问:“殿下到底要干什么?”
容钰余光瞄着临渊的手指已经挪到了少主脚旁边,他心中轻松,就笑了笑,一字一顿道:“少主,你要死了。”
此话一出,少主突然脸色大变,喉咙里发出一阵可怕声响,嘶声道:“你——”
这个“你”字刚吐,他口中鲜血狂涌,十指痉挛,痛苦地抓挠起胸口。容钰大惊失色,慌忙扶住少主,只听得“咯”地一声,少主身子一耸,好像突然间没了骨头,一下子全压到了容钰身上。
黑血无声无息地自口鼻涌出,缓缓浸透了容钰的肩头。
容钰彻底僵住了。他支撑着少主的身体,感觉对方正慢慢往下滑。那恐惧无可形容,叫他一瞬间张大了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死亡的气息一下子笼罩全身,他一点一点挪动视线,看到了自己刚才放在栏杆上的酒杯。
酒水澄澈,在杯中反射着温暖的灯光。
寒意沁骨,容钰身上掠过一阵颤抖,腿一软抱着少主瘫坐在地。他扶着栏杆,视线一下子和临渊对上,年轻的武者像只大壁虎一样藏在露台下,探出了半个脑袋,眼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