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冷哼了一声,抬手便从架子上抽出一把宝光四射的短剑,小臂一探,平伸到临渊面前:“这把贵。剑鞘是鲛皮的,别地方见不到。”
临渊满怀敬畏,没有碰短剑,反而轻轻摸了摸老人的手臂。扭曲变形的手臂好像已经和短剑合为一体,每一个接触的点都那么恰到好处,最大限度地展示了刀刃的锋利,又不会让利芒伤人。那永远抬不起来的驼背,扭曲枯瘦的手臂和五指这时候都有了合理解释,表明了老者资深磨刀人的身份。一个思索了多年的疑问脱口而出,临渊问:“钝刃残留的时候,应该在哪个方向发力,才能和刀刃的受力线保持一致呢?”
老人大为意外,回头看了临渊一眼。年轻武者生满厚茧的五指昭示了同样的身份,老人摇摇头,眼角浮现了一丝隐隐的笑意:“现在这年头,愿意亲手磨刀的武者不多了啊。”
他将那柄宝剑送了回去,对临渊招了招手:“跟我来。给你看几把,我磨出来的好刀。”
临渊高兴得两眼放光,跟老人进了武库,容钰就自己回了莫宅。正式的晋封礼和家礼已经行过,他这次直接去莫氏后宅,专为探望老太太。这位老太太是老家主继室,虽然对莫氏三姐弟没有生养之恩,却带大了家主莫庆余,也算容钰的半个外祖母。老太太常年卧病在床,明坤宫从不探望,便一直是容钰替母亲问候。现在他已经晋了爵位,出入都要遵循亲王仪制,再进莫宅就不能那么随便了,前护后拥地带了大批侍者和女官开道,驾舆直接停在正院堂前,里面众人早就翘首以盼,连忙迎出来接进内室。
容钰进得屋子,见老太太盛装歪在软榻上,便知道老人家已等得久了,忙亲亲热热地叫了声“外祖母”,上前问候。世家大族里最看重子女母家,继室本不应称主母,容钰以前也只是私底下偶尔叫一声表示亲近,如今贵为亲王还不改口,老太太登时激动,只“哎”了一声,眼泪就扑簌簌流了下来。她偏枯在床上已有十几年,半边身子枯槁如死人,经不起大喜大悲,这一哭众人都慌,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便出来劝解,替老太太拭泪道:“老太太没道理,殿下难得来一回,茶还没给上,泪珠子倒泡了一缸。”
她话一出口,屋内众人都笑,老太太更是高兴,连忙叫人给容钰端茶,边嗔道:“这伶牙俐齿的,顶我半个儿媳妇。”
她这样一说,容钰便知道这位妇人是小舅舅的侍妾。母亲规矩大,早叮嘱了随侍女官不得随便让人近他身前,也只有这时候宫人都守在外面,老太太才有机会给他引荐。他满腹疑窦不知道老太太想做什么,就多看了那妇人一眼,老太太便笑呵呵道:“她那个丫头五娘在你房里,当娘的不放心,百般求着我要看一看——这回看完,可放心了?”
她后半句偏着脸,是对五娘母亲问的。妇人红了眼眶,低着头也不答话,只默默对容钰行了个礼。容钰有点感动,忙令人把五娘叫进来,边笑道:“蒙五姐恩惠,我伤势已大好,下个月便要去江城了。西境风沙大,不敢劳动家里姐姐辛苦,等明日我便叫东宫詹事官来,替我向老太太和小舅拜谢。”
老太太见他一个女子都不打算留,不由担忧起来,劝道:“殿下年轻气盛,夜里总要有个铺床暖被的丫头伺候。家里人用着放心,总比外头野养的干净。须知堵不如疏,宫里头不懂这道理,一味严加管教,最后还是亏欠到自己身子上。”
宫里都是等皇子冠礼前才教导房帏之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谈论。容钰顿时不自在,低头猛喝了一口茶。正自尴尬间五娘进来了,听见老太太的后半句话连忙打岔,笑道:“殿下还小呢,哪懂这些。老太太操心也操太早了。”
她一边说笑,一边见礼,知道这话题肯定是娘挑起来的,就暗中狠瞪了自己娘一眼。母女俩心意相通,娘一挑眉毛,她就知道没打好主意,见娘要给容钰添茶便伸手阻拦,道:“我来。”
她刚碰到茶壶,娘突然手一歪,把小半壶茶水全洒到了容钰身上。水倒也不烫,只是把容钰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抖掉残茶,见袖袍湿了一大块。众人都惊慌,老太太又气又急,把五娘母亲臭骂了一顿,又令两人赶紧服侍殿下去侧间换衣服。这种小事席间常有,容钰也没有放在心上,进了侧间就脱掉外裳扔给五娘,自己只穿里衣,站在茶几旁又猛喝了一阵水。他伤后虚弱,往日这时候总要睡一阵,五娘见他疲倦就低声问:“殿下是不是累了?屏风后有软榻,歇一歇再出去吧。”
容钰还未等回答,五娘母亲就伸手往他肩上搭,笑道:“是呢,殿下不如脱了衣服松快一会,我给殿下揉揉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