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也有如此规模。可是二十万兵马,那就是二十万张嘴啊。武者不事生产,却要花功夫训练,吃穿也不能短缺,殿下算算,这是多大一笔开销?二十万武者出征,又得征调多少辅兵服役?殿下知道这二十万兵马是怎么实现的吗?隆王的藩地和他母家乾幽陈氏的年税,是七取一。”
容钰微微一惊,不可置信地抬高了声音:“七税一?”
孟章冷冷道:“而且是课前税。”
所谓七税一,就是每年的收成里每七斗粮,就要上交一份作税银。农家每年种地的收成,若是直接抽取税率,便叫课前税;若是允许扣除自己家口粮和下一年种粮,只从余粮里抽税,便叫课后税。九邦宗室冶下,通行的都是课后十二税一制,足足比隆王少一半。
容钰虽然锦衣玉食地不事农桑,可也知道苛税之害,稍算一算就咂舌:“这……这么高的税率,叫人怎么活?邦里没人反对吗?”
孟章低声道:“陈氏铁腕,举世皆知。当年皇后一薨,陈氏立刻就把隆王迎回邦里扶养,连陛下都不能阻拦。这样的家主,怎么有人敢反对?”
容钰呆了呆,想起了一张慈祥温善的面容。不由道:“陈万锺这么厉害吗?小时候我记得他总在宫里,我叫他胡子爷爷。”
孟章蓦地沉下脸,眼睛里闪过了一线寒光。这个眼神让他瞬间凶狠如暴徒,他竭力控制着,转脸看向远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淡淡道:“陈氏的孩子,一个都不能轻视。”
“陈家主常驻皇城,长子镇守主家邦郡,剩下几个儿女,现在全在隆王身边。其中二子陈少钧带兵把守四荒城,离这里不远,殿下将来可能会和他打交道。”
“此人生性残暴,且身手极好,因为脸上有一道刀疤,人称大刀将军。二狗和他曾有一战,被用计引于马下,险些被斩杀。殿下若见着他,切记身边要时刻留人保护,绝不能轻忽。”
容钰第一次听孟章如此郑重地嘱托,不由有些惊异,问:“这么厉害?连你都不能打赢他吗?”
孟章声音平静:“我不能。”
老人静静目视着前方,脸上没有表情。他驼着背,风吹起他的乱发遮住了眼睛,可是他没有动。容钰怔怔地看着孟章瘦削的侧影,在对方眼角看到了无数疲惫和皱纹,深刻得像一道道缝隙。
老人已经很老了。
不知为什么,容钰突然感到非常难过。
心念一转,他突然一掌拍向孟章驼背,大吼:“老头!打起精神来!”
孟章猝不及防,险些被他拍下马去,气得唇角直哆嗦,扬着马鞭吼:“你!你!”
容钰哈哈大笑,狠狠一鞭子抽在孟章马屁股上:“走吧你!咱们去江城,给你好好剪个头!”
话音刚落,战马蓦地人立而起,放声长嘶,下一刻便驮着孟章,闪电一般直冲了出去,只听得孟章骂声不绝,被风吹散在空中。
容钰又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一路行至江城城外,孟章赶着马,先咬牙切齿地猛追了容钰一通,才勒马正色,将临渊安平拎过来仔细嘱咐了一通。翎字军虽然只有六百多人,可毕竟也算得上是个威胁,他沿途见得许多江城武者在路上巡视,害怕翎字军进来被人误会,便打算回头亲自去迎接。这一来一回大概要拖延个四五天,孟章便安排容钰先行入城,约好等翎字军赶到,先驻扎在城外听候调遣。
几个人分工完毕,容钰便派使者进城报信,一边打出旗号,换了衣服,还和五娘一人分了一把小刀。江城少主的棺身应该已经到了,他这次代表帝国,也有报丧吊唁之意,因此武者全部卸剑,穿得十分庄重。等全军整顿完毕,远远地便听见隆隆闷响,江城四门齐开,长幡招展,自城墙垂下。
容钰下马步行,带领队伍,缓缓走向江城。石砌的城墙如山一样耸立在他们面前,城墙上寒光凛凛,有人一声令下,戊守的武者们便齐刷刷抚肩而跪,“锵”地一声,铠甲互相撞击,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声响。
五娘蓦地畏惧,脚步停了停。安平便抬手将她轻轻一扶,在手背上拍了拍。
他们在城墙大门前站定,两位带兵统领分立左右,无言地单膝而跪,抚肩低下了头。
这是一个城迎接贵客最郑重的仪式,全城肃清,武者全部出迎,每一道门前,都会有城中统领跪接,直至最后一道门,由城主亲自迎接。容钰低头还了礼,大门便轰然而开。
容钰带领众人信步而入,刚进瓮城,突然听得身后一阵隆响,城门在他们身后一道接一道地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