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男子垂着头,跟着一位拿伞的老者向门外走去。
雨,洋洋洒洒地落下,在地上积起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的水洼。泛着涟漪的水洼就如同一个个毛糙的镜子碎片,倒映着破碎又模糊的世界。
男子呆呆地望着地上的水洼,目中无光,有些出神地想着心事。耳边的雨声淅淅沥沥,如泣如诉,如同一首悲伤的歌,使男子心事更甚。
男子望着那些雨丝落入水洼,激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只觉得心如刀绞。伤感,如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强迫着他的呼吸,思考和心跳。
男子目光呆滞,如同失去了意识般,一时间只知道跟着老者走路。
走了一会儿,老者蓦然停下,男子一怔,反应过来,也随之停了下来。
老者慈祥地望向男子:“云泠啊,为师就姑且送你到这儿了。”
宋云泠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向老者作揖:“谢师父。”
老者望着眼前的徒弟,眼里满是欣慰。
宋云泠沉默了一会儿,垂了垂眸,想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嘴里,如同塞满了苦艾,从口,苦到了心里。
老者拍拍宋云泠的肩膀,“云泠啊,话说你此番下山游历,以后永不归山。为师,还真是舍不得。”
宋云泠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者叹了口气,低下头,接着又望向远方,继续说:“看到你现在这种高傲又锋芒毕露的样子,我呀,就想到我的一位朋友。”
宋云泠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似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越捏越紧,让他不能呼吸,连说话的力气仿佛也在一瞬间丧失了。
“他曾经也跟你一样,修炼刻苦,心怀天下。而且,他还别有一番自己独有的作风。”
“后来,他与我修炼圆满,告别师父之后,我俩下山闯荡。”
“他向来比较急性子,见到什么不义之事总会当众拆穿。每当见到有人假扮贫穷人家当街乞讨,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痛惩那人。”
“有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就会暴露自己的法术。在别人看来,他用法术伤害弱小者,就是邪魔外道。”
“我那朋友也时常懒得解释,于是,人们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人们口中的恶霸。”
“再后来,他揭穿了皇室的种种不堪,被皇室追杀,从此便隐居到了山上。并且,他还带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当徒弟。”
“皇室便声称他是妖魔,并给他添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不明是非的人们就更加厌恶他。皇室多次下令捕捉他,被派过去的人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只是一无所获。”
“皇室恼羞成怒,后来就说,谁要抓到了他,就悬赏十万两黄金。”
“自然有许多人前去抓捕,但那些人都有去无回了。”
“从此以后,在没有人敢去找他了。不过皇室至今还不罢休。”
宋云泠微微一怔,心口却依然疼得厉害。
老者突然笑了,摇摇头,望着宋云泠:“哎呀,你看我,一提起他就话多。为师只是想告诉你,下山之后,要注意隐藏好自己的能力。同时呢,不要太过张扬和锋芒,不然,就会招惹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宋云泠不知何时终于好了些,原正在低头沉思,闻言,眼里闪过一道光芒,蓦然抬头:“师父是想告诉我,看到不义之事,只能旁观,只能任凭那些不义之人胡作非为吗?”
“不。为师是想告诉你,见到不义之事时,不要一时冲动,否则,你出手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治标不治本,还会给自己招惹出许多事端。”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为正义之人,行正义之事。学会静待时机,处理人间世事,也是需要修炼的。”
“只不过,这修炼,只能靠自己,为师不能帮你什么。这也不是什么闭关修炼,恰恰相反,这需要在人世间多次磨砺。”
“徒弟明白了,谢师父教诲。”
“嗯,明白就好。时候也不早了,你下山吧。”
宋云泠垂垂眸,紧接着,又抬头望向远处的一座青山。
“玉枫昨天给我传信了,说是你妹妹宋思她也学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山了。”
“嗯。”
“对了,这把伞给你。”老者说着,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宋云泠。
宋云泠撑开那把伞,沉默地望着伞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