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桦死前想了很多的事情。
自己走了,许沉越那小兔崽子和他娘沈玉瑾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尘石临消失了,是不是为了找他们的麻烦?会不会报复他们?
自己走了,皇上以后还会重用其他大臣么?肯定会吧,毕竟自己只是个奸臣——呵,对,就只是个奸臣罢了,一点都不忠心。
不过他也很想知道,这样做,值不值。
对错是非明摆在那儿,但自己也只是想保住家人的命啊......不负他们,就得负国,必须得从中选择一个。别人会怎么想他不知道,可对于他许桦来说,沈玉瑾和许沉越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
他知道,沈玉瑾和许沉越没了,凭他的能力,可以再换人;他也知道,许家的家训一直是“精忠报国,肝脑涂地,不畏生死,无忧其它”;他更知道,如果他和尘石临签下了这个契约被皇上发现,会是什么可怕的后果......可他,就是,放不下。
没有人可以取代沈玉瑾,更不会有人可以替代许沉越。许家的家训他谨记着,可他觉得犯一次也无妨。他做不到“不畏生死,无忧其它”,他不想失去玉瑾沉越,他没办法放下他们把他们抛到脑后。因此,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也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但是,无悔。
他觉得值。
他愿意。
脑子里乱乱地闪过了许多事情,许桦在被领上断头台的那一刻,他想到,自己刚被领进许家时的场景。
当时他还很小,衣服破破烂烂的,忘了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头发凌乱肮脏,脸上身上全是灰痕土痕,和那街头流浪狗的狼狈不差多少。没有鞋,他光着一双小脚,走过了冰天雪地,走过了酷暑骄阳。脚底不知被磨破了多少次受了多少伤,不知留了多少疤覆了多少茧,到后来,伤口溃烂,每走一步都会疼得他直掉眼泪。
每次看到有人家的孩子在街头玩耍,他都会死死地盯着他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他很希望有个人家能够收留他,便到处拽人衣角求人,可每次的结果不是被无视,就是被痛打一顿。
一直这样走下去,或许能找到人收留自己的吧,他想。
忍着脚上的疼痛,过着要和流浪狗抢食的生活,许桦却是奇迹般活了下来。过了一两年,他不知不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找到一个大宅子,他鬼鬼祟祟地在大宅子旁边转悠,希望能找到一点大宅子里的人吃剩不要的东西,如果能找到一个垃圾堆,那自然再好不过。
脚上的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可他已经习惯了。突然,几个人从院子里出来,看到他,先是一愣,接着纷纷大喊着跑过去,似是要将他赶走。他转身就跑,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碎石,鲜血涌出,他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这种事常发生,每次昏倒后都是被人家扔到大街上,无人搭理,自己醒过来就好了。可这次,他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大街上,而是躺在了舒适温暖的床榻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魁梧的男子,眉目间有些沧桑,却透着些许英气。
“醒了?”
这边人的口音和以前的那些人不太一样,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只敢点头,不敢说话。
陌生男子叹了口气:“你晕倒了,是我把你带回来了。所以——你别怕。”
许桦不禁缩了缩身子,蓦然发现脚上不是很疼了,似乎还被什么东西裹住了。他想起身看一看,却又不敢。
那男子继续道:“看你这样,你......是不是没有家?”
许桦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嗯,那你在我家住下吧。从此以后,你记住,你是许家独子。”
许桦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你的命也是真的硬,瘦成这样伤成这样还能活下来,也是奇迹。能被我许家撞见,或许就是上天旨意吧。你就安心住下,记住,从此以后,你就叫——”
叫什么?他有名字了?不叫小兔崽子小混蛋了?
“许桦。”
“你命格硬,我许家至今又没有孩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独子。桦树,耐寒,我希望你——”男子说到这里顿了顿,起身向门外走去,“能如桦树般,受得住风雪严寒,守得住风吟江山。懂了吗?”
许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懂了就回话。以后记住,有人问你话,必须得回。”
“是。”
男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