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泠道:“多谢了,不必。”
“那行吧,你们自求多福。”言罢,应无净便消散在了空气中。仿佛刚刚的人,只是众人的一场幻觉。
几人匆忙出了皇宫,朝声响杂乱的皇城中央追去。所幸,逃出时皇宫内早已大乱,无人注意到。
街上早已乱成一锅粥,被撞散架的房屋不在少数,破木乱草,碎砖烂瓦,随处可见。有些倒霉人已被踩成了红黑色的一坨坨烂泥;有些人死状并没有那么凄惨,却也十分难看,身上的伤触目惊心,浑身上下的衣物都被殷红的血所浸透;还有些人,幸运地苟活了下来,提着一口气在街上乱喊乱叫,哀哭咆哮,一个个声嘶力竭,绝望愤懑。昔日繁华喧嚣的桃园仙境一夜沦为万鬼齐哭的无间地狱,只需触目一眼,便使人恨不得就此了结。
“小钱!看看周围有没有马!别家马棚里跑出来的!”
钱若微立刻在四周搜寻起来:“你不能带我们飞?!”
宋云泠差点气笑了:“带你们飞?要是你们衣服质量不好,半路摔了呢?”
这两句问出去却是没了回音,不过一分钟,隐隐几声马的嘶鸣便混杂在了人群刺耳的尖叫声中。
“马来了!”
马蹄极速奔腾的声音由远而进,“吁——”地一声,便停在二人之前。
停在宋云泠马不断喷息着,似乎连马也万分急切。
宋云泠摸索着上了马,突然想到自己看不见街道,便问钱若微:“绳子勾了吗?”
“勾了勾了!驾!”
他一挥鞭子一勒绳子,马长长地嘶鸣了一声,扬起了前蹄,扑腾了几下子,才往前奔去了。
它这一奔,宋云泠便蹬了蹬自己身下的马。那马被绳子勾着,不跑也得跑,只得带着身后那匹,追了上去。
身旁是残垣断壁,蹄下是沙石血肉;一眉目冷淡的青年在最前头策马飞奔,白衣猎猎,随风飘荡;而他身后的马,正驼着一位目系素带的青年,他浑身都散着一种沉稳不俗、又清新空灵的气质,蓝衣翩跹,掀起一阵撕开浊气的清风,令人顿感神清气爽;最后,是一位戴着面具的少女,那面具是用木头雕刻的,万分朴素,又不算丑,虽然只能遮住上半张脸,却显得极是神秘,令人不由得想揭开面具一探究竟,她身着一袭青衣,神色淡定,鼻梁高挺,唇色鲜艳,就算戴了面具,也遮不住她的美丽,倒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
当这一行人在人们眼前一闪而过,人们却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再下来便是该哭的哭,该吼的吼,改疯的疯,该骂的骂,上吊的却是再没力气再去找绳子了。
跑了好一阵,大概有一个时辰,他们才渐渐听到猛兽低咆的声音。
“老宋!皇宫里的那些侍卫,士兵,死了好多!”
纵使宋云泠早有预料,闻言还是心下一沉,道:“快点!再快点!”
又过了半个时辰,钱若微的声音被凌冽的风刮了过来:“老宋!好像能看到一点尾了!”
宋云泠喊道:“什么尾?!”
“看到一点影子了!但是只有一点!一点影子!”
“那就!再快点!”宋云泠拽紧了缰绳,狠狠抽了下马。
“可是前面有士兵啊!诶!武官也都在追啊!”
这便难办了。倘若贸然上去,必然会被认出来,但若不去——
“思!你的凌夜!”
“好!”
“停下!停下!”
“吁——”钱若微停下了马。
宋云泠下马,对他道:“你把绳子解开,然后把外衣也解了。”
钱若微没问为什么,迅速解开绳子和外衣。
宋云泠来到他面前,咬破指尖,又在他胸口摸索了一阵才找着了准确位置,画了个阵。大概等了半分钟,估计阵已经有些干了,便让他把外衣系上了。
“如果不出问题,这个阵可以把你那边的动静传到我这儿来。我这边也能传音,而且也只能你听见。”
“嗯。”钱若微没多说什么,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驾!”,策马离去。
宋云泠站在灰尘中,不禁笑了,轻轻道:“真好。”
“嗯,”宋思微微扬了扬嘴角,“真好。”
宋云泠“目送”着他远去,听着耳边“呼呼”刮过的风声,喘息声和鞭打声,以及渐渐靠近的低吼声和喊叫打斗声,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可这样温柔的神情仅仅只存在了一刻,便如碎梦般消失了。
“兰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