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真只觉胸中热血激dàng,一时激动地说:“可至少你知道,我知道,翔阳的百姓都知道。”
清儿神情凄然:“只可惜圣上不知道,朝中那些手掌大权的重臣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
藤真一时怔住,无语。
清儿意识到自己惹得这位大人十分重视的客人不高兴,忙qiáng笑说:“瞧我,光顾着说话了,竟忘了爷还没用饭,这粥已凉了,可要热一热。”
藤真微笑:“不,我还不饿,我想听你说这些事,你接着说。”
清儿有些讶然,都这么久了,怎么竟不饿?不过听说过这位客人是个江湖豪客,听说江湖豪客都跟神仙一样飞天遁地,难不成他也象神仙一样不用吃饭不成。她记得大人一再要他听这位客人的吩咐,所以便依言又开口讲了起来。
清儿一直在讲,藤真一直在听。听着这个傻瓜为着百姓做的种种傻事,心中无数次惊叹:“世上竟有这样的人,世上竟有这样的官!”
“大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这样一个官,实实让我们为他担足了心事。”
“担心什么?”
“担心的事多着呢?就象三年前与邻国开战,神威将军鱼住至此征兵,各家各户都要出壮丁服兵役。有许多人家中只有一个壮劳力,上有老母,下有幼儿,不知有多少人家生离此别,凄凄惨惨。大人竟闯到军营去和鱼住理论,谁不知那位鱼住将军身形高大,力大无穷,性格bào燥,最讨厌文弱官员,谁不是替大人捏了一把汗,只要那位鱼将军气急了一拳下去,咱们就是有十个大人也没命了。那位鱼住将军是当朝虎将,大人此为又是与朝中征兵的圣令作对,鱼住将军,就是把我们大人怎么了,也未必会有什么人替他出头。”
虽然知道花形不曾出事,藤真也不由紧张地问:“后来呢?”
清儿脸上现出笑容:“我当时没跟去,我那当家的却一直寸步不离跟着大人的,他说大人一个文弱书生闯入军营,视刀剑如林,军威整肃如无物,对着神色狰狞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鱼住全无惧色,竟是在数万大军中和这个稍一发威可令敌兵丧胆的虎将吵了起来。居然还生生把这个在金殿上连皇帝也敢顶撞的猛将折服,颁下军令,凡家中只得一个壮劳力,或家有病残,只得一个男丁维持家计的,可以免征。只这一点,已不知救了多少人家了。”
“瞧,你们大人还是蛮厉害的,不必你们替他担心。”
清儿苦笑;“哪能不担心,上司那边他从不打点,有大官经过翔阳也从不送礼。前年朝中一位高官路经翔阳,来访名jì叶子,可是叶子刚与心上人约定终身,正筹备着赎身。那位高官原要qiángbī,大人竟为一个jì女出头,用公差把叶子从教坊中接出来,亲自为他主持婚礼,把那位大官气煞,回京后连参三本,说我们大人不能洁身自爱,结jiāojì女。幸好皇上是个爱风流的,自己也常微服出入烟花地,所以并不曾因此而降罪,只是下旨申斥了一番。去年织造司经翔阳,借口要为圣上提升织造税借机以盘剥翔阳经营丝绸的富商,也被大人硬顶回去,但有花形一日,翔阳绝不加税。还有今年……”
藤真听着清儿说了一大堆皱眉说:“我明白了,你们大人原来是天底下第一能得罪人的。”
清儿轻叹点头:“前儿又得罪了河务官,听说这位可是当今权相手下当红的人儿,所以才能得下河务这么大的肥缺,大人得罪了他,也如同得罪了当今权相一般,这叫我们如何可以不担心。”
“那你们何不劝劝他?”
“劝?大人若是听劝,他就不是他了。再说,这世道,原也真要几个象大人这样的官。”
清儿质朴的话说得藤真震了一震,又见清儿接着说:“我每天都向上天祷告,苍天能保佑大人。我想大人所做所为,就算是天也知道,就算是天也会保护他的。半年前,大人因蝗灾之事被说成谎报灾情,要上省城听审,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大难临头,谁知后来竟然没事,仍然回来主政翔阳,我想那必然是老天有眼,保佑大人。”
藤真听得心中暗笑,老天有没有眼我不知道,我有眼才是真的。
正想着,门外脚步声起,清儿欢喜起身:“定是大人回来了。”忙去开门。
房门一开,花形才要进入,忽然眼前剑光一闪,宝剑已至咽喉。
清儿脚下一软,差点没倒下去,幸得长谷川一手扶住。
藤真也不看面无人色的清儿和面色铁青的长谷川,只笑嘻嘻冲花形说:“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