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来所为何事,我大抵能够猜到。”黎箬直接开门见山。
黎渊撂起袍角坐下,“既然你已经都知道了,那么为父也不藏着掖着,五姨娘的确该罚,为父已经将她贬为奴婢!”
黎箬只是淡淡的“嗯”了声,端起茶杯兀自啖了一口。
“但是,菱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能不能去跟靖王好好求个情!”
黎彩蝶现在算是毁了,即便从影梅庵回来,能够进太子府,最后也一定还是难逃不受宠的下场。
而黎箬,虽然是堂堂正正的靖王正妃,但靖王一个残废,就算文韬武略,也无缘皇位。
唯有一个黎香菱,她虽然是个庶女,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次五姨娘给自己写信,总是会说她又学会了怎样的琴曲,又做了怎样的诗词。
所有的女儿,他其实最看重的还是黎香菱。
但是,如果黎香菱的婚事掌握在楚怀夜的手中,那这忠义侯府的将来怕是不会太好!
“父亲,在你开口之前,有想过我的感受吗?”黎箬不客气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一瞬不瞬的盯着黎渊。
黎渊还是第一次看到黎箬流露出这样的眼神,那么的深邃,通透,好似可以看穿人心,让他莫名的心颤了一下。
“箬儿!”黎渊沉声道:“不管怎么说,你试一试!”
黎箬笑着摇头,“父亲,这些年你镇守边疆,保大家舍小家,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
当然,五姨娘想要玩一石二鸟之计,你也带着她去了靖王府主动赔罪道歉,这所做一切,也实在是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但是,父亲,今日你既然来了,那么我们便明人不说暗话!在父亲的心中,到底我算是什么?”
——到底我算是什么?
这寥寥的数字久久的回响在黎渊的耳畔,如同魔咒一般,让他如何也挥之不去。
她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生下的女儿,按理来说,他应该最为疼惜她,爱护她,然而,这些年,他却任由她自生自灭,任她被人欺辱!
不是不爱她,而是不知道该如何爱她!
每每看着她,总会想起唐婉,想起他们在一起骑马射箭,想起她说他们要白头偕老,要生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这样才能够凑成一个“好”字!
可是,世间事,就是如此的难以让人预料。
唐婉死后,他的心也跟着彻底的被带走了,如果不是这府上众人牵绊着,他真的不清楚自己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是否会就此追随唐婉而去!
这么多年未见,黎箬竟然能够问出他这样的一个问题,着实让他震惊。
见他许久没有开口,凝着自己的一双眼眸也变得异常深邃,黎箬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
“父亲,你也莫要认为我不孝,也莫要觉得我心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五姨娘犯了错,那么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黎箬这话,其实另一个意思便是黎香菱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你也莫要觉得我心狠手辣,所有的一切,始作俑者是五姨娘!
黎渊纵横沙场几十载,自然能够听出她这话中的其他意思。
眸光越发深邃了几分,“箬儿,你马上就要出嫁,为父其实也真心不舍!如今,蝶儿还在影梅庵,如果菱儿的婚事也攥在靖王的手中,为父是真的觉得忠义侯府没有未来!”
这话,说的是情深意切!
说的好像黎箬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是在得理不饶人!
黎箬不掩讥嘲的笑出了声,“父亲,难道你觉得我会任由靖王,不,准确来说,我会怂恿靖王给三妹妹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家吗?”
这话,她声音平平,一字一顿的说着,没有喜怒,可听在黎渊的耳中,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父亲,时辰不早,你该回去好好用晚膳了!”
言罢,黎箬一口饮尽杯中已经没有什么热气的茶水,垂下眸眼,起身,向着内间走去。
黎渊深深的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一声。
眼见着黎箬就要走进内间,可是喉间却涌上了一股腥甜。
“噗——”
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惊得刚刚进来的咏荷发出了一阵惊呼声,“大小姐!”
闻声,张嬷嬷也疾步冲了进来,看到地上那一大滩血,直接摔趴在地上。
暗六冲进来,见此情景,虽然心中惊骇,却很快恢复平静,大步上前去,将黎箬抱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