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
你说她怎么那么有自信呢?算准了自己就能生个儿子?
胜在年轻。huáng琴实在不想听,但不得不听。
是年轻,比老头的女儿还小呢。他女儿还来过呢,上大学了。长得挺好看的。这要成了,这辈分咋叫啊,不乱吗?
好嘛,版本不断更新添新料。
瞧你们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们家啥事啊?又没让你们排辈分。
不是,琴,我跟你说,我昨晚上还做噩梦来着。是不是因为这张chuáng她睡过啊。梦里被人揪着头发打啊,打得满脸血啊,吓得我呀……
那你还不赶紧做做法事?看看chuáng上有没有蟑螂蜘蛛?
呀,妈呀,室友顶着大白脸把被褥全掀开了,一阵扑腾抖擞,不知道折腾多久,面膜纸gān得从脸上掉下来也不知。
huáng琴早睡过去了,相对别人能不能生儿子,她更关心加班费怎么算。
huáng琴发现一车间人都心有灵犀般,全都呵欠连天。她也不好jīng神百倍,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慢下来。工友蹭着,蹭着,蹭到离她一丈远的地方。
跟我无关的事,别说。戴着口罩,huáng琴的声音有些沉。
昨晚上不算加班费呢?小工友声音一如平和。
凭什么?huáng琴的火气在这攒着呢。
组长说,是在合理时间范围内,不给算。
妈的。huáng琴扔了小刀,两只huáng桃惨遭挤压。小工友眼快手快给扔进废物槽。别这样,她说,摄像头看见会扣你钱的。
还有个通知呢。
嗯。
说要按照年限和表现择优签合同。
我怎么不知道?
墙上贴着呢,刚贴的早上。
你们都签?他们比huáng琴来得都早。
没想好呢。想签也得合格,jiāo保险呢。给你签吗?
一分钱别少我的,我签。
会扣钱的,签了合同工资比以前会少呢。而且加班会多很多。
没人提意见?也不反抗?
反抗的都走啦,都是一家啦,喝喝酒,吃吃饭,什么事都没了。我们斗不过的。工友搓了搓鼻子。
huáng琴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我不gān,她说。
别呀,小工友好心劝,怎么也要熬到年底的,否则没年终奖的,老板算得可jīng啦。
嗯。huáng琴答得不过心。
还有啥事?huáng琴看小工友跟自己越靠越近。
听说,有次,上面来检查,不知道怎么得,组长到车间来问谁能喝酒?大家还在互相讨论的时候,人家就站出来了。然后被领走了,然后过了那晚就……
明白,竞争上岗。huáng琴说。
什么呀,小工友跺跺脚。
机会来了,也问大家了,你们不上,人上了,然后转运了。你们就眼红了。
不是的,小工友瞬间离huáng琴一臂宽。
怎么不是?huáng琴很是不屑地吁一口气。
工友忿忿地,掏心掏肺的,竟然是个叛徒!
huáng琴乐得清静。也有点无奈,觉得当个明白人不容易。
要是下雨来,定美得不行不行的。
小工友跟huáng琴有些疏远,几次食堂碰见都装作没看见。huáng琴也不给自己添堵。她明白了不少事,有些事真得无法去勉qiáng。就像你爱吃huáng苹果,别人爱吃青萝卜一个道理。夜深人静时,她也有睡不着,睡不着时也会有些小情绪,想一些不太切合实际的事情。这些事情的起因,缘由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程涛。
程涛就是那个大学生。
从工友不再向她靠拢时起,huáng琴也懒得去看白墙上贴的布告。她没打算长呆,这地方不是她的吉祥地,在看了是扎堆一起热火讨论完,又回去坐冷板凳,不看却还怀揣着外面蓝天白云,她选择后者。
后来程涛说,huáng琴是个有些智慧的人。
但智慧不是白长的,总有些别的能量转换成的。比如别人会花几百块把顺直的发卷成梨花卷,或者第二个月又把梨花卷拉成顺直,她呢,她去那些小巷子的外贸店淘个半天,淘七八件亚麻衬衣,短袖T恤,一整个夏天五百块钱就够了。室友说她不入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