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清水衙门坐着,最无意朝堂纷争,也无意开罪皇帝,要不他也不会内史官不当,而只是不辞辛苦当着外交的外史。
虽本意无心参与,无奈由衷不满,心内实在过意不去,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啧”了一声。
那皇帝被这气氛搞得坐不住了,面现薄怒,硬硬问道:“鹿爱卿,你这是有何不适啊?”
鹿大人本性保守,便迟疑了一分,此时便有一个人站出来插话说:“想必是鹿大人对王大人的执笔颇有不满?”
此人正是鹿亭观的冤家,当朝宰相瞿子良。
鹿大人赶紧出列,匍匐跪地,颤颤巍巍道:“老臣并无此意,只是天气干冷,喉咙发滚,并未妄评王老大人。”
见他并不争执,君臣上下也就不再继续,正要改议他事,突然瞿子良又再次发难,说道:“太子此番辛苦带兵亲征,是鹿大人上次讲下来的合议不奏效了吧!”
“额!”鹿亭观被猝然问及此事,也是突兀。上次合议确是他一手促成,此番对方撕毁合议却不在他的料想之中,心中连日纳闷呢,没想到被人当庭问及。
“鹿爱卿的大公子鹿北门是不是也随军在侧?”皇帝被人提醒了这件事,突然过问道。
“是。”没错,鹿家的大少爷鹿北门,这次被太子亲点,跟了一起上阵。
“您一家文起三代,怎么这时候倒像将门出虎子,养了一个刀剑和兵书都厉害的鹿北门呢!”
瞿子良今日跟吃了药一般,缠住鹿亭观紧紧不放。
鹿亭观大人虽然保守,却并非软糯之人,他当即侃侃道:“北门确实随军而行,不过是忠于职守,随侍太子,效忠陛下罢了。”
“你们鹿家那必定是忠诚,父亲文交不行,儿子武道上路!”瞿子良又补了一句,说的好像鹿家各路取巧逢迎一般。
鹿亭观给气得鼓鼓的,这个瞿子良,好在当年西尘这孩子没有嫁给他儿子。
(三)
正在朝堂上变得搅合粘稠的时候,忽然有卫兵大喊:
“报!”
“说。”
“太子出战不利,堕马受伤;副将鹿北门……”
“鹿北门叛变?”瞿子良一副不知是惊是喜的模样,瞪大眼睛指着卫兵道。
那卫兵没见过这样说话的瞿丞相,如实回道:
“副将鹿北门被俘。”
“北门被俘?”鹿亭观“呀”了一声,心叫不好。
“这可如何是好?”朝堂之上,顿时跟炸了锅一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看着皇上的,有奇怪瞿子良的,有同情鹿亭观的。
皇帝这时候倒没有慌乱昏聩,依然冷静地问了一句:
“太子伤势如何?士兵损伤如何?多少人马被俘?”
“太子伤势不重,且带军退进了节州城,已然安全;将士伤亡不大;被俘之人——唯有北门大人。”
“啊?为何这样?”
按理来说,主将堕马,副将被俘,应该是发生了大事,损失惨重才是正常啊。
“太子阵前堕马,北门将军上前救助,以致身陷敌手。但事前排兵布阵并未出现纰漏,故而能全身而退。”
“噢。”堂上之人明白的都明白了。仗该怎么打,是没有打错的。只是太子意外堕马,才累至鹿北门急于救主,导致自己被俘。
但是瞿子良却执意说道:“陛下,微臣觉得事有蹊跷。”
“瞿相有何看法?”
“老臣只想问问,北门大人现在如何?”
“被俘。”士兵讷讷,心想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我军将官,被俘之后,素来不是自刎当下以示节烈的么!”瞿子良轻飘飘地抛出一句。
“这?”皇帝都给他说得楞了一下。鹿北门没有自刎以示清白。
朝堂一时吵嚷,大家议论纷纷。鹿亭观心里一片寒凉,北门啊北门,你被俘为父就够担心的了,如今瞿子良这小人,是要落井下石啊。
正待要为儿子争辩两句,外面又传来一声:“报——八百里加急!”
“我军连夜被袭,节州城失守,太子退至回虎门!请求陛下速速派兵增援!”
“不是说安全了么?怎么节节败退?是何原因?”皇上大怒。
“董监军报,许是……”
“许是什么?”大家都急了,急得想拧起这卫兵的脖子。
“许是北门大人被俘,不胜拷打,被逼叛变,泄露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