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昊深以为然:指鹿为马的本事,宣相的确是有的。
“先生认为戎商资质如何?”戎晅突问。
这话题转得未免突兀。伯昊却迅即领会了王上的用意:“大王子成稳早熟,却聪敏机警,加之处事颇有几分果断,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戎晅颔首:“那便有劳先生从旁雕琢了。”
“王上是指……”虽然领会,这种事却必须得到准确的授意。
戎晅一笑:“朕昔日得遇先生,方有朕的今日。戎商早年也曾经历舛难,淼儿使他重见曙光,拥有了全新的人生。而从今以后,更要有劳先生从旁教化,给予他拥有新生的资本。”
“微臣遵旨。”伯昊确定了圣意。王上频频驾临邶风书院,不仅仅是为了故地重游怀念懿翾夫人。在多年的考察后,终是满意了戎商的表现。他沉吟道,“既然如此,今后大王子应常伴在王上身边才好,进出朝堂与御书房,可多见多闻,多听多看,从而学习王上的治世方略,也在群臣间建立起应有的声威尊严。”
戎晅稍加思索,道:“全由先生安排罢。”
*
正阳宫。
宫主甄媛斜躺在贵妃榻上,阖目听着小太监禀报近来支销用度,冗长的例行事务令王后娘娘昏昏欲睡。
“雀喜宫本月用银一百两,绢帛五疋;颍元宫本月用银三百两……”
“等等。”甄媛细目张开,“你刚刚念了什么?”
“娘娘……”遭到询诘的小太监不知所措,这种常规的账目不是他每月必念的么?
王后身后的大宫女不爽,叱道:“娘娘问你话呢!刚才念了什么,再给娘娘念上一遍!”
“雀喜宫本月用银……”
“后一项。”甄媛道。
原来如此。小太监心下了然,念道:“颍元宫本月用银三百两。”
“颍元宫?”甄媛颦眉,“是戎商、戎参两年前搬进去的寝宫么?”
“是,娘娘,的确是大王子、五王子的寝宫。”小太监回道。
大王子?五王子?一堆贱婢的骨血也敢和开黄贵胄相提并论?这个奴才们真是越来越不懂得体察主子心迹了。甄媛沉了颜色,道:“除了本宫的正阳宫、琴妃的绿绮宫外,其它各宫月度开销不过百两,为何单雀喜宫如此奢侈?谁准了这笔开支?”
小太监怯生生道:“禀娘娘,是明泉公公支的银子。”
“明泉?”甄媛支起身,细巧的眉眼闪过机深,“如此大的开支,都用来做什么了?”
“禀娘娘,奴才不知。”小太监不胜惶恐,“不过除这些现钱的支销外,还有百年人参两根、布帛……”
百年人参?甄媛曳裙下地,俄顷之间,胸中转过了百个思量,蛾眉紧蹙:“倚云。”
“奴婢在。”身后大宫女出列聆训。
甄媛眼色凛厉:“即日起,你给本宫关注那着那颍元宫,半点的动静都不能放过。”
“奴婢遵命。”
大王子,五王子,甚至八王子、九公主……自那一回重华偏殿的当殿交锋,因着王上的默许,这般的称呼开始在宫中时隐时现,而已已成既定之势。她这后宫之主纵算心中着恼,也因为找不到符合王后高贵身份的妥贴说辞,难杜攸攸之口而作罢。
那个女人明明在邶风宫消失了已经数年,影子却牢牢在这座占地千顷的王家宫苑内盘桓不去,处处彰显着曾经存在过的事实。那个女人甚至一度影响了邶风宫的风向变换,她笑,王上便笑,整座宫内便是万里无云……本宫在做什么?甄媛抚胸吸气:自己竟在忆及那个女人的种种时,不由自主地生出妒羡。
本宫何须妒你羡你?哪怕你如何聪明绝顶,也不过本宫一个手下败将而已。
甄退极尽优雅的笑:这座邶风王宫,仍是本宫的。而王妻,只能是本宫。懿翾夫人,饶你曾如何春风得意,那“王妾”两个字,却要背负终生,你终是矮了本宫一截。
蓝翾若在此,若听得这番心声,必定回一句:你高兴就好。
*
淼儿,淼儿,淼儿……
既然是在梦里,他希望是每一个温存的片刻,而却仍然是这个时候,总是这个时候。
这是梦,明知如梦,却是曾经发生的。那个时候,他宠幸了画贵人,她推开了他的宠爱,叱他“恶心”。因为那件事,他冷落她许久,以为是在处罚她,却是在惩罚自己,以至于在远远望见她与画贵人会面之后,迫不及待地追过来,她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