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敢私下营商,是因为依恃王下的恩宠毫无忌惮么?”
“是又如何?那都不是今天的才国丈能置喙得了的。”她音质琅琅,字字圆润如珠,吐出的语句却足以令修养欠佳的人气窒。
“你……”才如廉一双被肿胀包围的眼内戾光划过,“宣隐澜,你不要太得意。天下人谁不知你以男色事君,方令得王上对你言听计从,可你以为你这副皮囊还能让王上贪恋多久?一朝你宠尽恩断,王上有了新的玩伴,届时你被弃如敝屣,不怕自己死得太难看么?”
“咔!”内堂传出木器断裂声。
才如廉一震,宣隐澜眉眼未抬,只管问:“本相可以认为国丈今日前来是来向本相放这些便宜话的么?”
“哼!”才如廉方才记起今天自个上门有求于人,实在不该为逞口快而弄僵了气氛,“本国丈还没那么闲,方才所言不过是好心提醒宣相早铺后路,免得大难临头,后悔莫及。”
“哦?”宣隐澜笑颜温润,春风拂面,“就如曾经势大根深的才家那般一朝倾覆,再无翻身机会,可对?”
才如廉脸部的肌肉一阵急剧抽搐,强力忍耐道:“宣隐澜,老夫虚长你若干春秋,你我也曾同殿为臣,你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宣隐澜好生无辜:“本相有么?本相对才国丈不是一直和颜悦色么?”
“你——”才如廉暗地磋坏了两颗老牙,“老夫今日登门,实则是……实则……”他有意吞吐,希望对方出声催问,以便他脱口而出。
宣隐澜却失去耐心:“如果阁下今日来没有要事,本相要送客了。”
“有!”才如廉急声,“老夫是想请宣相念在往日同侪份上,帮老夫一个小忙。”
言此,他又停顿下来,意在指望对方主动相诘,可人家那俊雅脸颊一迳淡然,不见丝毫波动,只得道:“眼下后位悬空已有三年之久,偌大后宫无主,实非一国之幸。宣相以为呢?”
宣隐澜笑意吟吟:“还好。”
瞬间,才国丈又有两颗老牙不堪磨损阵亡,忍忍忍,今日前来,便是为了忍人所不能忍,他道:“三年前罢黜后位,不过是因为一些算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王后已幽居冷宫三载,所受惩戒早已足够抵消那些过错。后位久悬于国无利,现时过境迁,也该恢复后宫之主位了罢?”
好茶。不愧是本相的镇坊之宝,饮后口齿生香。宣隐澜点头赞许不止。
才如廉何尝不想挥手打烂眼前这张堪称梦魇的面孔?当前之计,只有一个“忍”字:“此事之于宣相,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却可以救得王后脱离苦海,着实功德无量。”
她几乎喷茶:功德?眼前人谈功德,与屠夫谈菩萨有何两样?
“阁下方才还在鄙夷本相是以色事君,蛊惑王上,如今却指望着本相用这样的本事为你才家的女儿拿回昔日的荣耀么?”她不由生出同情,“才国丈,求到本相头上,必然令你痛苦难当罢?”
才如廉双袖掩面,揖礼道:“倘使宣相能够应了老夫这个不情之请,老夫必有回报。”
“才国丈今年高寿?”宣隐澜问。
“六十有五。”才如廉答完不解,“宣相何来此问?”
宣隐澜叹了口气:“六十有五也当深知人情事故,既然明知是不情之请,何必说出来强人所难?”
“宣相!”才如廉肃颜,“即使你我当年在朝堂上多有意见相左时候,也曾有过言语冲突,但全都是为了淦国长远大计,你我之间并无私人恩怨不是?倘若宣相能助了老夫这一回,我才家必当感念宣相大恩,从此惟宣相马首是瞻,宣相一句话即可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
“着啊,何乐而不为,问题是,宣某何乐而为?”宣隐澜掷了茶杯,美眸总算眄了费尽唇舌叨扰多时的人一眼,“本来也是,如果你我之间纯粹是朝堂之争,想必今天国丈这个前倨后恭地不情之请,本相也不好全然拒绝。本相能摘下你才家女儿后冠一次,就能摘下第二次,能灭了你才家一回,也不怕有第二回。”
“……”才如廉面皮抽动,眸底戾气纵横。
“不过,请国丈好生想想,你我之间当真没有私人恩怨么?”宣隐澜神色内陡添讥诮,冷冷道,“需要本相提醒你么?本相的贴身丫鬟……”
才如廉脸色丕然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