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昭把宁氏兄妹送到了楚河镇,打算闪人了。
可是又被宁怀璧扯来做了这一场戏。
据他说来,他们来投靠的这家是宁舒汉的旧部。在官时只是从五品的参将,现在解甲归田了,大概也就维持一个中等之家。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将帅之才,却是他父亲最放心的人。而且这样的家庭不打眼,最适合隐匿安身不过。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爹的眼光他信不过……本朝忘恩负义的例子不少。据说当朝宰相当年快饿死的时候受人一饭之恩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几十年后恩人之后困病交加的时候找上门,他也就请人家吃了顿饭……宁怀璧倒不怕这家不肯收留,只怕他们怕担了隐瞒不报的罪名,直接把他们两个捅出去,那麻烦就大了。
乐文昭见宁怀璧心思如此细密,对自己却是有一说一丝毫不防,再推脱未免显得她太不够意思了,何况扮成别的身份骗骗人啥的,于她既是专长也是爱好。于是便由乐文昭到客栈要了间房,把宁采玉和绝影寄存起来,两人就奔这刘家来了。
事实证明,这位刘将军靠得住得很。再不拉住他,大概就要去劫狱了。
被
揪住领子的宁怀璧瞬间出戏,换了正经神色。“对不住刘世伯。小侄该死,”刘二虎冷哼一声松开他,却见他突然拜倒在地。这时又听他继续说道,“——欺瞒了刘世伯。我不是宁中泽,我是宁怀璧。”
刘二虎一愣,表情好像没懂他在说什么。他忍不住跟着重复,“宁……怀璧?”这名字好熟哎,哪里听过来着。
“镇远将军是小侄家父。我记得十年前,您还跟我比试过射箭呢?”八岁的宁怀璧还赢了。
刘二虎眨着眼睛辨认宁怀璧的相貌,跟着激动起来。“……对了,怀璧!你是大帅的儿子!”发现他还跪在地上,赶紧就想搀他起来。“快,快上座。……少帅!”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这会儿只知道少帅不知为何远道而来,还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他见宁怀璧这时不断瞟向乐文昭,样子跟自己看夫人时一模一样的。脑子一热,也不确认,就冲乐文昭嚷道:“这位姑娘,也上座!您是……少帅……夫人?”
乐文昭脸一下子烧起来。少帅夫人什么鬼!为什么会被这样认为啊?!是因为她刚才太进入角色了不小心壁咚了宁怀璧吗?她
下意识望向宁怀璧,这厮一点帮自己否认的意愿都没有。只好赶紧为自己出声,“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路过的,那什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她想起还拿了刘二虎两千两的银票,赶忙掏出来递给他。但刘二虎还在扶宁怀璧,并没有手来接。
宁怀璧暗使内力,刘二虎却是扶不起来。“刘世伯是家父最信任的人,小侄原本绝不该疑。但事关我一族存亡,小侄才斗胆请友人拔刀相助。绝不是有心捉弄世伯。世伯要怪罪,全在小侄一人身上。确实不干……”他又看了乐文昭一眼,“……她的事。”
说到这个“她”字,宁怀璧的声音突然放得极轻,兼之无比温柔的一眼,乐文昭的脸竟是烧得更厉害了。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刘二虎倒是没有留意,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被“一族存亡”几个字吸引过去了。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于是宁怀璧简述前情,询问刘二虎是否能够收留宁采玉。毕竟窝藏要犯的罪名,要是揭露出来,轻则徒刑重则流放,不是闹着玩的。刘二虎毫不犹豫地一顿点头。“小姐在我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们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霍子义!我早看那小子不是好鸟。少帅,我跟你一起去抓他!”——这时他的夫人也被管家叫出来了,他正好大着嗓门,又是一通交代嘱咐。
宁怀璧却是摇头。他独自潜行,可以见机行事,好打霍子义一个出其不意。刘二虎在西北军中待了多年,又跟霍子义互相认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他三言两语说服了刘二虎,还是宁采玉更需要他保护。直到刘二虎点头,才肯站起身来。
“既是如此,刘世伯稍待片刻,我们这就回去接舍妹过来。”宁怀璧说得自然而然。
——“我们”?喂,那位女大王是你一个人的妹妹,不要扯上我好吗?要不是场合不对,乐文昭非要当面吐槽不可。来之前宁怀璧曾经保证,绝对不会暴露她的身份姓名。可是他这样似是而非的措辞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反而更有问题啊。
两人出了刘府。乐文昭回到客栈去接了宁采玉和绝影,在约定的隐蔽后巷,将宁采玉交给了宁怀璧。她长舒一口气,这回功德圆满,终于可以告辞了吧!宁怀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