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欢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悲愤之意。
“他这个人特别笨,特别好骗。”
“那日,李嬷嬷给他说,小少爷要和他玩一个游戏——如果他假扮小少爷,能让那些官兵都认不出来他是假少爷,那他就赢了。小少爷会把玩具都给他玩。”
“何长生这个笨蛋就信了。”
“他上断头台的时候……都还以为刽子手在和他玩游戏。”
“他还问刽子手他现在可不可以回府领玩具了。”
“这个笨蛋!”
荀欢微微红着眼眶狠狠地骂道。
裴仪目露哀戚。
这种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荀欢才好。
“我哪里值得别人拿命来换?”
荀欢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兄长。
兄长当年已是十二岁的少年郎,是他荀家世子,聪明又明事理……
“为什么活下来的就不是阿兄呢?”
荀欢声音中染了哭腔。
“不管是阿兄也好,还是阿姐也好,他们都比我聪慧懂事,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他们呢?”
“要是他们活着,他们定能为荀家翻案。”
“他们定能做得比我好……”
荀欢眼角湿润了,哭腔愈发浓了。
“三爷,我好怕……”
“若是此番我去了地府,我该如何向阿爹他们交代?”
“我没有让白家昭昭恶迹宣之于天下,没有让荀家冤屈得以洗刷……”
“我什么都没有办到……”
裴仪心都揪了起来,低头一瞧,才发现荀欢竟然哭了。
但他哭得很隐忍。
不是那种非要哭个天昏地暗想把所有委屈都宣泄出来的架势,而是无声默默流着泪,好似万念俱灰,不知何去何从。
裴仪心下一阵难受。
她这才想起来,纵使荀欢日后是那令人闻之胆寒的恶魔将军,如今也不过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年郎而已。
他也年少冲动,他也痛苦迷茫,纵使表面看着比同龄人精明阅历多,其实也不过是把那份迷惘与害怕深深藏起来了而已。
裴仪轻轻给荀欢擦去眼泪。
眼泪滚烫滚烫的,沾到她的指尖又很快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