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愤愤地瞪向荀欢。
荀欢看到“杜衡”出现在裴仪身旁很是诧异,但在一瞬的诧异之后,他的目光中便满满都是恶意,嘴角还挑衅地上扬了一下。
萧君集不甘示弱,无声鄙夷地笑了下。
一行人这样打了个照面,也没有互相打招呼,只因双方都有事务在身,而且也都不想在这宫门口叙旧。
等看着荀欢走远了,萧君集才低声问道;“荀欢这是上哪儿有了一番际遇啊?”
他一面这么问,一面心里暗暗合计:荀欢身穿武官朝服,看颜色品级,应该是个六品官,职衔不算低了。
裴仪看着荀欢渐行渐远的身影,如实道:“他去雍州军营参了军。”
萧君集似笑非笑道:“雍州,那可是个好地方呀。”
他虽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醋意,但还是泄露了一二。
雍州乃是京都西北方向的门户,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去雍州参军绝对是一条走军功路子的捷径。
走出一段路,两人分道扬镳。
裴仪由宫人引着去了议事殿,萧君集则由宫人领着去了别处歇息等候。
议事殿内,老皇帝端坐在几案后面,眼睛闭着,似乎在打瞌睡。
兴许是因为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缘故,老皇帝与先前相比看着苍老了不止十岁。
一个俊秀的少年郎站在皇帝旁边,见裴仪进了殿,他轻轻拉了下老皇帝的衣袖,低声提醒道:“陛下,裴大人来了。”
老皇帝惊醒过来,神色疲倦地看向了站在屋子中央的裴家三郎。
裴仪拱手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老皇帝倦怠地道了一声免礼,接着便照例询问了公务上的事情。
裴仪一一答了,其实就是将近期的工作情况向老皇帝做了个汇报。
在老皇帝的要求下,她又着重详细讲了叛军包围县衙的经过。
老皇帝听完这番话半晌无言。
裴仪还以为老皇帝又睡着了,微微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去看老皇帝的情况。
老皇帝并没有打瞌睡,他望着裴仪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那样子总归是不太和善。
片刻后,老皇帝皮里阳秋地问道:“你与我那不成器的三儿子还有‘往来’吗?”
这句话里的“往来”是一种遮掩之语,实际上是想问裴仪究竟与三皇子还有没有暧昧关系。
裴仪搞不清楚老皇帝的态度,但看老皇帝这样子也不像是反对她和霍渊来往。裴仪低垂着脑袋,斟酌着道:“微臣心悦殿下,幸得殿下不弃,至今仍有往来。”
老皇帝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与那萧家世子又是如何情深的?”
裴仪听出话机不对,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
她想起如今京中盛传萧家世子曾因裴某人而下不得床,面上不禁一热。
慌已经撒了,如今要否认是不可能的。
裴仪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萧世子与我的确情非一般。”
老皇帝顿时脸色铁青,重重一拍几案,寒声斥责道:“放肆!裴仪,你好大的胆子——吊着我天家皇嗣,还敢和异性王世子牵扯不清!你玩弄感情都玩到我天家皇子头上来了!”
裴仪吃了一惊,委实没想到老皇帝竟会因为这等事而发作。
但转念一想,如今老皇帝膝下还存活的皇子也就只有三人,其中成年皇子还就只有霍渊一个。
如此情形之下,老皇帝自然会对霍渊多几分关注,如此摆出这么一副为自己儿子讨公道的慈父模样来也在情理之中。
裴仪心里基本上有了定论。
她虽是受了惊,但心底其实也没甚惧怕。
不过,天子发怒,她若是一点惶恐之色都没有,岂不是啪啪打了老皇帝的脸?
到时候,老皇帝一个不高兴,指不定把这怒气转嫁到霍渊头上去。
有了这份顾虑,裴仪不得不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
她当即一撩衣摆跪到了地上,故作战战兢兢地道:“臣惶恐!还请陛下息怒!”
跪下去的那一刻,裴仪心里暗骂了一句万恶的皇帝。
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就是至高之人,是上天之子。
天子不高兴了,你一个臣子下个跪都算是轻的了。
裴仪虽说到在这时代也生活了这么久,可她顶着裴家嫡三子的身份,几乎没有下跪的时候——就连当初进宫面圣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