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自己被人绿了,气得根本睡不着,如今听到裴家三郎竟然深夜闯宫门,顿时怒气更盛,当即厉声道:“让他进来!”
顾长泽面色微哂,暗道裴三郎可真是找死,什么时候来找陛下不好,偏偏要挑陛下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来。
裴仪拉着霍渊快速进了寝殿。
两人自然只能在外殿候着。
老皇帝大踏流星地从内殿走入外殿,结果一见霍渊竟然也在,顿时脸色黑如墨炭。
他抓起手边的一个杯盏就狠狠扔了过去,厉声大骂道:“逆子!”
裴仪瞳孔骤然一缩,立马拉着霍渊闪身躲开了。
那茶杯堪堪擦着霍渊的鼻子而过,飞到门口的位置才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老皇帝怒气更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遥遥指着霍渊大骂道:“逆子,你还敢躲!”
霍渊其实并没打算要躲,若不是裴仪拉他一把,自己脸上怕是已经见血开花了。
他虽然一直表面上说不在意这个父皇,但内心里却一直渴望着父皇能够认可他。
可如今看着父皇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他问责,霍渊一颗心就像被抛进了冰窖似的,冷得可怕。
他发觉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他早就该清醒了,可偏偏还愚蠢地对这样一个父亲抱有幻想。
霍渊想起今夜内卫对他的轻蔑与凶残,胸腔里悲愤之情翻涌,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一向都不介意在老皇帝面前扮演一个唯唯诺诺的无能皇子,如今却忍无可忍地出声怼道:“‘逆子’二字,儿臣实不敢当!敢问儿臣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竟是能让父皇连夜命内卫进府绞杀!”
“绞杀”这两字说出口,霍渊只觉得字字泣血,声声都在和这个所谓的父皇决裂。
然而,老皇帝丝毫没有感受到儿子语气中的绝望之意,或许感受到了也不在意。
他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一张老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就跟醉了酒似的。
一脚踹翻身前的几案,他大踏流星地朝霍渊走来,盛怒道:“你还有脸问朕?!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还不清楚吗?!孽障!”
最后一个字说完,老皇帝刚好走到了霍渊跟前,抬起手来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但是,就在这一巴掌即将落到霍渊脸上时,老皇帝的手腕却被一只素手牢牢控住了。
霍渊愣怔,瞪圆眼睛看着这只突然停在自己眼前的枯槁老手,视线不由得落在了握着这只老手手腕的那只纤纤素手上,继而目光顺着这只素手落在了裴仪脸上。
从裴仪顶着内卫的威胁强行护他入宫,再到如今裴仪为了他接连挡下皇帝的责罚,霍渊心里震惊了一次又一次,也动容了一次又一次。
内卫凶恶狠辣,京中无人敢惹。
可裴仪为了他,敢和内卫硬抗。
一国之君盛怒之中无人敢惹。
可裴仪为了他,却敢阻拦帝王。
霍渊喉间蓦然有了酸意,整个人因为情绪过于汹涌而愣在原地,以至于片刻之间没有什么反应。
老皇帝也震惊莫名。
竟然敢阻拦他!
他要教训他自己儿子,竟然有人敢阻拦他!
老皇帝怒瞪着握住自己手腕的裴家三郎,雷霆震怒道:“放肆!!”
裴仪顺势往前微微一推,直接把老皇帝推得后退了小半步。
她上前挡在霍渊身边,正义凛然地道:“微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不问缘由便要治殿下的罪,微臣不得不阻拦。若是陛下因此要治微臣的罪,微臣就算现在撞死在大殿之上也要换陛下一个清醒!”
顾长泽本就躲在内殿偷听老皇帝和裴仪等人说话,此刻见情势“不错”,他立马从内殿走了出来,摆出一脸怒不可遏的神情道:“裴大人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威胁陛下吗?!”
顾长泽一面说着,一面就扶住了老皇帝——似乎他是全心全意在为老皇帝打算,像极了一个明明不懂朝政却又忍不住为老皇帝强出头的愚蠢真心人。
霍渊一把将裴仪护到身后,悲愤又轻蔑地呵斥道:“你一个面首又何资格对一个朝廷功臣大呼小叫?!后宫不得干政,妃嫔尚且知道皇帝议政她们不能在场,你一个男人难道还比一个妇人都不如——还是说你本就是想趁机乱我朝纲?!”
老皇帝只觉一股怒气直往头顶上涌,逼得他眼睛都一阵一阵发黑。
他任由顾长泽在身侧扶着他,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