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就着小些的文字读下去,这张纸上写满了这个自称记者的家伙对城外难民们的采访,先是将灾情的起因经过叙述了一遍,再通过极为直观的表格列举出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的关于灾情的具体数字,再配上不同难民的说法,让这篇精简的文章充满了说服性。
温言的面色微微严肃起来,对于河南道灾情,具体的折子就是从他这儿通过的,所以这报纸上的那些数据,还有列举的朝廷赈灾手段,他一眼就看出来是真的。
他看向温夫人:“夫人刚刚说,这报纸人人可买?”
温夫人放下茶杯:“听莲儿说是这样,卖的还很便宜,仅仅二十文钱,也就比纸价稍微贵了一点点。”
温言微微颔首,继续把目光放回到报纸上。
那个铺子和这个自称记者的家伙,究竟想做什么?以往民间虽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但大部分都是以讹传讹,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观的把这些数据呈现在民众眼前。
虽说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但身为宰相的温言就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连他都没办法在处理政务的同时去难民中听取难民们的真实想法,然而这个记者却不仅能拿到关于灾情的具体数据,还能对难民进行采访,最后更是把这些登到报纸上,仅仅二十文钱就卖给民众,说这个人没有什么目的温言简直一点都不信。
他继续翻开下一页,居然是一个故事的片段。
右边几个大字:《花木兰》第十七回,司仓营报到,木兰军中得知己。
细细看下去,讲的是一个女子替父从军的故事,目前在描写军营里女子和同袍们的生活,有些大战在即的严肃,也有些日常乐趣的俏皮。
温言把这个故事看完,看到了最后的小字:城南勾栏明日将上映:乱箭退番兵,立功升官副郎将。
他微微一愣,看向温夫人:“夫人可曾去过这勾栏?”
“未曾去过,”温夫人一直含笑看着自己的夫君,“但听下人说过,说是个演戏说书的地方,就在城南集市旁边,听说可热闹了。”
温言点点头,快速翻完了剩下的几页,有诗词鉴赏,有市井传闻,也有名人采访,翻完之后,他合起报纸,看着它若有所思。
只是薄薄的几页纸,包含的信息却很多,前面是科举和灾情这样的国家大事,中间是能勾起人兴趣的故事和诗词,最后则是长安的小道消息,只需要读这么一份报纸,民众们就能知道很多以前接触不到的信息。
而且这份报纸居然只卖了二十文钱:要知道,光是这纸的造价,可能就已经差不多二十文了,更别提上面写的这些东西。
所以发行这东西的人,压根就没想着赚钱,那他究竟想干什么?
温言一向是个想得比较多的人,不合理的东西在他看来就必有蹊跷,看着报纸沉思半晌,温言想起了前朝的一件事情。
前朝十一年十一月,一篇文章在朝野之间开始流传,一开始还是小范围内创抄,后来索性变成了大字报,民居市场贴的到处都是,识字不识字的都去看,短短十几天,朝廷人尽皆知,连卖菜的老大娘都知道了,在这个时代,这种传播速度,简直可谓惊人。
之所以如此轰动,是因为文章的内容,全篇仅仅几百字,却被人称作妖书。
在这份妖书中,没有议论,也没有叙述,只有两个人的对话,一个人问,一个人答,问话者和对话者的姓名都不详,之所以被称为妖书,是因为这篇文章把当时的皇帝皇子后宫皇后贵妃,甚至还有两个宰相一同拉下了水。
当时的局面也是唐皇身体有些差,几位皇子在夺嫡,后宫也是乌烟瘴气,宰相们也选择了站队,这篇文章就以局外人的角度,点评了一遍朝中局势,言谈之间没有丝毫对唐皇的尊敬,更是视宰相于无物,升斗小民们哪儿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知道不该看,却又忍不住悄悄议论。
最关键的是,这文章居然还署了名,还是两个芝麻大的小官。
朝廷反应不可谓不快,这东西一出来的时候大家是懵了两天,随即就开始了疯狂的搜捕,被提及的宰相们更是气的跳脚,上书表示自己非常愤怒,希望找出幕后主使人,与他当面对质,同时还请求辞官,以示清白和抗议。
而妖书波及最惨的应该是当时的一位皇子和其生母,妖书中的对话居然还兴致勃勃的对皇子究竟是不是唐皇亲生的进行了一番友好的讨论,最后得出结论唐皇是戴了绿帽,当然是真是假大家肯定是不清楚的,最后那位皇子自然是被封王赶出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