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珂心里有些许的刺痛，也有些许的甜蜜。

即便只能令他感到片刻的宽慰，也好。

殿中静了很久，无一人说话。

道人终于睁眼，他理了理道袍的宽袖，目不斜视地就向外走，空气里淡淡飘出一句：“跟我出来！”

宋珂的手“欻——”一下从虞洮手心抽出，紧跟着道人的脚步就行到殿外的廊下。

虞洮也跟出来听医嘱。

chūn风飒飒，砭人肌骨，宋珂先开口：“这病该怎么医？”

huáng龙道人挑眉，“你不该问这病怎么医，你该问这病可还有得救，才对。”

宋珂心一沉，红唇嗫懦。

话到嘴边，竟不敢问出口。

虞洮的眉眼沉得似一口深井，暗流涌动，“神医有话直言。”

“老朽说得话还不够直？”

huáng龙道人满不在意的扬声，转头一看到虞洮那张脸，语气立刻带上嫌弃，“我的意思是，这病没救了，听不明白？”

宋珂一震，“怎么会？”

huáng龙道人捋了捋鬓发，“啧，为何不会，凡人生死有命，纵使是天上的大罗金仙也逆转不了生死。”

虞洮的眼眶被怒意染红，他一把揪住huáng龙道人的衣领，“怎么回事，百姓们不是都称你为医圣嘛？你不是医好过朕，医好过与母后患过同一种病的人嘛？难道这些种种皆是你刻意设下的局？”

宋珂又惊又悲，慌张拉开虞洮，“表哥！”

huáng龙道人一脸不耐烦，“我是骗子？那你宫中养得御医怎么个个都在骗你，个个都说她没得救了？你就这么好骗？！这女人她心力耗损枯竭，早已病入膏肓，肺腑肝脏皆是qiáng弩之末，能撑到今日便是个奇迹，宫里的御医倒还不算是吃gān饭的。”

他松松领口，“如今，你们有功夫与老朽在这里争辩，还不如去陪陪那个将死之人！”

huáng龙道人一甩衣袖，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仙风道骨的背影。

宋珂木然的瘫倒在地上，泪倏然落下。

都怪她！

若不是她误拾命格簿，在正元日万兴湖上改了命定的走向，或许姑母就不会死！

若不是她痴心谋求皇后之位，妄图凭借权势地位巩固南岭宋氏一族的威望，姑母便不会一心为她谋算，到头来心力jiāo瘁，成了行将就木的qiáng弩之末。

她曾经还幼稚的以为自己窥得天机，单凭一己之力就能为自己逆天改命，为姑母逆天改命，为南岭宋氏逆天改命！

到头来，却害了姑母——

宋珂垂首无声的跪着，虞洮紧紧搂着她，“阿珂，母后一定会没事的。”

当看见她的脸，才发现宋珂早已泪若潸然。

。……

太后病重的消息不日便传入了前朝，朝堂之上原本太后的党羽，统统遭到右相一派的打压，三分南岭而治的方针又在前朝被拉出来争辩，吵得沸沸扬扬。

两三日内，就有数位官员上书，明言要清君侧，削权褫位，召南岭淮南侯宋穆告老还乡，jiāo出南岭兵权。

虞洮统统斥声驳回。

太后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前朝的火已烧到了后宫，宫人们议论纷纷，皆称太后将去，南岭宋氏百年世族已现颓势。

虞洮bào怒之下，杖责了十几位宫人。

整个皇宫，一时间愁云惨淡。

那日之后，宋珂不死心，曾私下去寻过师尊，她跪地发誓称此生此世再不会与虞洮有任何瓜葛，求师尊看在千年师徒的情意上救姑母一命。

她多盼着huáng龙道人只是见她与虞洮举止亲近，赌气才说了那些话。

huáng龙道人见她哭得摧心摧肝的痛，只叹了一句，道：“凡人一命终了不过短短几十年，就算救活了她，她又能陪你走多远？再说，凡人生死有命，阎王叫她七更死，她焉能活到九更？”

“为师不愿为难你，剩下的日子且将她安心送走，尽了你凡尘一世的孝心，待这里一切都了了，为师便来接你回去。”

自此，宋珂自那日恸哭之后，再也未哭过，太后日日靠着一口参汤吊着命，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长寿宫人心惶惶，宋珂便守在榻边事事亲为。

虞洮除了上朝，多半的日子也守在长寿宫中。

太后偶尔醒来，说自己喜听经文，宋珂便日日在榻旁亲口念给她听，虞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