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霜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冷发青，整个人比冰还凉。

确实是一点气息都没有了，没有脉搏，没有温度，没有心跳。

棺木中铺放着花朵与草药，一开棺，不仅没有腐臭气息，反而香气bī人。

“死透了。”秦灯也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确认了眼前的人的确是一具尸体了，他指挥人盖上棺木，转头对宁时亭行了个礼，“公子的确利落，这下王爷对您，可以说是再无防备了。”

“多谢。”宁时亭说，他平静地说，“你们要我表忠心，我做到了，折一个顾听霜，不是白折的，他现在人在哪里，我要找他要个名分。”

“名分自然有。”秦灯非常上道，他压低声音说，“王爷现在……非常看重您。那可是按照王妃的待遇啊！”

身边的小láng突然bào起，大吼一声，又被众多侍卫拦网拉了回去，给了几棍子，小láng嘴里渗着血，张开不满獠牙的嘴时，呼哧呼哧地喷出血沫来，那双金色的láng眼让人简直色变。上古神shòu之凶悍，令人胆寒。

那是恨不得把宁时亭生吞活剥的眼神，它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朝夕相处的鱼，可以杀死他们的王。

宁时亭看了它一眼，那一眼没有任何情绪，鲛人微青的眼瞳泛着冷意。

令人心凉。

“不过话又说回来，灵均王府那边如何动作，也难说了。这么看，您这边算不算背叛旧主呢？”秦灯问道。

“对灵均王府封锁消息，数月后称bào病就好。”宁时亭满目冷色：“大人说笑了。我的主子，向来只有一个。”

*

二十日后。

大军和人马都撤去了，只有少数几个兵士被留下来收拾东西，打扫风雪。

近日晴王练兵密集，这些兵士练得也苦，边关风雪严寒，他们围着篝火烤火，有些小心思的人就转头望峡谷口看一眼，去往那棺材边的白láng。

“灵山白láng要多久死？”那个士兵说着，咽了咽口水，“吃一块láng肉，不知道是否得以登仙？反正小王爷也死透了，等开chūn了，尸骨估计都要烂了，这匹láng没人要，我们可以带走吧？”

“你省省吧，放在那里，不吃不喝，它化用天地灵气，估计都还能再撑个十天半个月，我们守在这里，一时间也杀不死它，快走！别琢磨了，灵山白láng的诅咒你还没听过吗？”

另一个人说着，刚说完，他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仿佛身后有悄无声息的注视，凝结在他的后背上。那是纯粹的、野shòu的、端详猎物的眼神，多年征战的直觉让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

但没有别的东西，回应他的只有漫天大雪。

他打了一个寒战，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催促道：“快走快走，灵山白láng的诅咒说不定是真的！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很快收好了帐篷，给马换上新的蹄铁，随后快速地离去了。

灯也灭了，黑暗在荒原上沉降，大雪呼啸，看不见一点光芒。这片土地之上，甚至没有星星。

一片黑暗。

但一双双金huáng色的眼睛，忽而在黑暗中睁开，它们原本潜伏在黑暗中，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但它们现在如同涌出的流水般，在风雪中疾行出现，围在了峡谷中央。

小láng那双琥珀色的、鎏金般的眼睛，也忽而睁开了。

是白láng，数不清的白láng，灵山白láng。它们蛰伏了整整七天，此刻才显出踪影。

小láng因为疼痛而低吼着，它身边的大láng们帮它撕碎了铁网，嘶吼着拔起穿过它的皮肉、钉死在地面的长矛，终于让它从桎梏里解脱了出来。

群láng围着棺材，缓缓移动着，走动着，如果有任何人忽而闯入，立刻会被眼前的景象活活吓死——一整个山的灵山白láng，它们都竖起耳朵和毛发，警惕而凶悍，像棺木中bī近。

天地仿佛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它们静静地注视着棺木，忽而，一直手猛然抓住了棺木的边缘。

一个人踉跄着从棺木中爬了起来，月色照着他的脸颊，赫然就是已经“死了”一个多月的顾听霜。

小láng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láng群也是一阵惊诧，但紧跟着，狂喜席卷了láng群，之前的苍凉一扫而空，连漫天落雪，似乎都多了一种灼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