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何,都不是臣子枉能揣测的,他有时候以仁为先,有时候又心狠手辣,有时候昏庸荒诞,有时候又有点像明君……”
“等等~”
郑谌抓住了重点:“和大人,在下只知陛下是一位仁君,嘱咐禁军莫要伤及吴国百姓,又对和大人说不能让灾民失其田,如此可见其仁心也。”
“可他何时又心狠手辣了?”
和珅早就憋得不行了,只等着郑谌问这句话:“郑老,这你就不知道了,而且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三人知晓此事。”
郑谌闻言一缩脖子,打起了退堂鼓:“和大人,既然这么重要,那在下要不还是不听了……”
“不是什么要事,就是憋在心里,堵得慌。”
和珅叹了口气:“此事我只告诉郑老,只是希望郑老莫要再外传了就是。”
郑谌慌如老狗,连连摆手,就要起身:“还是算了,算了,和大人,在下不听了。”
“不行不行,我今天必须告诉你。”和珅怕他跑了,急忙走上去把他按在椅子上。
郑谌年老体衰,自然拗不过这个胖子,被压在椅子上欲哭无泪,还有你这样的?
“郑老恐怕也知道中牟知县马济远的事吧?”和珅沉声道。
郑谌一愣,下意识点点头:“自然知道。”
“当初我下了辣手,动用了钦差的王命旗牌,将马济远斩首在中牟县常平仓。”
和珅收回手,一边在堂中踱步,一边摇头叹气:“当日消息传出后,荥阳、汴州的同僚都说和某人太过狠辣,不近人情。”
“朝廷的命官,怎么能如此说杀就杀呢?”
郑谌干笑着道:“和大人只听了官场上那些人的话,却没听到乡亲百姓们的话。”
“马济远此人鱼肉乡里,百姓们早就苦不堪言,和大人斩了此人,不知有多少人叫好,更不知有多少人都夸您是青天大老爷!”
“且此人一除,也让两地官员明白了和大人赈灾、反贪的决心。不瞒和大人,这次敢往赈灾粮中伸手的地方官吏,都少了很多!往年我们荥阳是想都不敢想的……”
和珅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我要这些有何用?”
“不瞒郑老说,此事一出,本官都有几个门生好友来信,问我为何会做出如此冒失冲动之举……”
郑谌这才回过神来,人家和珅的根基是在官场上,不管百姓骂也好,夸也好,对他都没影响。
“那和大人您还……”
说到一半,郑谌突然反应过来,瞪大双眼望着和珅:“莫非,这事是陛下让您做的?”
和珅轻轻点了点头,叹气道:“若非陛下非要如此,我定然是不会行如此暴烈之事的。”
“可陛下……”郑谌下意识就想追问。
但和珅却直接摇摇头,让郑谌的疑问都憋回了肚子里。
“本官近些日子郁闷的不行,所以才来找郑老提上这么一嘴。”
和珅一边踱步,一边叹气。
什么叫得陇望蜀,那就是既想皇帝陛下的许诺的安全,又想让门生党羽继续依附于自己,保全荣华富贵。
此时的和珅就是这种心态。
他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又转头望了一眼郑谌,感慨地道:“所以郑老还是莫要再打听陛下了,那么多大人每日上朝见面,都猜不透陛下的想法,如今和某人远在千里之外,又怎么能对你口述明白呢?”
“和大人能对在下说这些,在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郑谌急忙起身:“知足了,真的知足了。”
所幸这个还没什么,要是你和大人真说出什么秘密来,我怕我遭不住。
和珅笑眯眯地望着他:“日后赈灾、通河的事,还望郑家多多配合,最好要让南岸比北岸快一些才好。”
郑谌苦笑一声,南边是和珅,北边是严嵩,哪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北岸,原武县。
和珅还在同郑谌商量着贴告示的事,处于构想阶段,但北岸这边已经在准备行动了。
原武县县衙后院,严嵩一身青色绢布直裰,坐在桌案后,手中捏着一根兔毫黑管笔,在纸上写着一份文书。
微风过堂,不燥不热。
原武知县高大的身材笼在一席青色官袍下,胸前的彩绣溪敕补子展翅欲飞,颌下如墨短须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斑白,相貌清癯,双目若寒星,眉宇中还带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