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找来灯盏,点燃后放在案上,回头对那人说道,你且坐在门后吧。那人点头,搬过凳子到门后,又掩好了门,然后自顾坐了下来。胡太医也在案内坐了下来,冲那名士兵说道,来吧,我先替你把脉。那名士兵取下头上的毡帽,走到案前,毫不客气地坐在胡太医的对面,然后伸出左臂捋起袖子搁在案上。胡太医伸出食中二指,放在这名士兵的腕上,然后阖目片刻。诊完左手,胡太医又要过这名士兵的右手。半晌过后,胡太医开眼对这名士兵说道,这位兄弟脉象并没什么问题,但不知伤在哪里?这名士兵听胡太医相问,便起身解开衣衫,只见他的腰腹之间,血迹斑斑,横纵七八道刀伤,堪堪避过要害部位。因血迹干涸,伤口结痂,已和衣衫沾在一起,这名士兵脱下衣衫之时,撕动皮肉,只见衣衫缓缓离开皮肉,鲜血顿时又从痂处涌起。疼痛之下,这名士兵也是一时皱眉强自忍住。胡太医起身拿过灯盏凑近观看。观看之下,胡太医说道,这位兄弟昨晚负伤,为何早间不及时就医,拖延至此。你的痂处,有些地方已起溃乱,许是在水里泡过一样。这名士兵说道,本人负箭落水,在河里泡过了半日。刀伤便罢,只是所中之矢,箭杆虽已剪断,奈何箭镞仍自留在肉中,还请太医及时将之取出为好。胡太医点头,出门对瘫坐在地上的胡安说道,快去将我的工具取来。胡安得令,赶紧从地上爬起,欲待去前屋取胡太医的医具。一旁的张校尉只是皮外伤,黄先生简单包扎之下,已无妨碍。他见胡安这便要走,便追上前来对他说道,我与你一道来此,也好道出去。胡安无奈,只好在张校尉的尾随之下去前厅取来了胡太医的工具。转回的路上又遇见了碧月,碧月催问老爷何时用饭,这饭菜已凉透多时,小姐还在等候。胡安咕哝着说道,怕是一时半刻用不了晚膳。你只让小姐自己用了晚膳,早些歇息便是。碧月看着胡安神状不同往日,又见其身后跟着人高马大的张校尉,便欲追问胡安怎么回事。可是张校尉只顾催促胡安快走,胡安无法,只好闭紧了嘴,不顾碧月的问话,一个劲儿朝前赶路。碧月见胡安被那名士兵赶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对自己所问爱理不答,顿感事态不同寻常,也不敢追上前去询问,想了一番后还是觉得先进到院内禀过小姐再作打算。
张校尉押着胡安来到小屋外。胡太医自取了医具又进了小屋。这里黄先生和郭三已替其他人等包扎完毕,竟都是些皮外伤,无非是擦些药膏,抹些药粉之类的。郭三嫌这般由是显得自己不济,便擅自开了些药丸,俱是些壮阳大补之方。这里诊疗既已完毕,蓝元便命所有人等俱随了郭三去外间药室里抓药,又交待张校尉和老李,抓过药后,黄、郭、胡等三人俱要随士兵们在大厅等候,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离开。张校尉和老李得令,复押着黄先生郭三胡安三人去了外间的药室。众人走得干净,蓝元便独自一人守在这小屋的门外,眼见的夜幕降临下来,偌大的园子里漆黑一片。
胡太医来到士兵面前,又瞅了瞅眼前这名雄壮的士兵。说道,你我既是老相识了,阁下不如取下面巾以真面容相见为好。那名士兵听到胡太医如此一说,便不再隐瞒,拿手缓缓解开缠绕在面部的面巾。坐在门口凳子上的人看到士兵露出本来面目,不禁立起身来压低声音喊道,原来是董老板……那名士兵听人相唤便回头冲着门口那人回道,何必惊讶呢?张老板。那被称作张老板的人一听董老板已是认出自己,便默不作声地又坐了下来。胡太医又瞧了瞧眼前露出的这张熟悉的脸,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要用钳子在董老板的腰间和腹部上夹出箭镞,因这里没有麻沸散,还请董老板忍受些才好。董老板若是忍耐不住,巨痛之下扭动身躯,恐将我胡某手中的钳子误插入要害,彼时董老板便有性命之忧,胡某亦是回天乏术。董老板笑笑道,董某区区这点小伤,胡太医妙手丹医,自是难不住。至于疼痛一事,董某已在河水里泡了半夜,又东躲西藏地忍受了一天,想必还能忍受得一时半刻。还请胡太医快点下手,早些替董某了却了身上的伤痛。说完话,董老板脱完上衣,便偏身坐在椅上,双手扶住椅背,以背对胡太医,不在观望亦不在言语。胡太医便不再客气,拿过灯盏将钳子在火苗上燎了几下,然后又将钳子用一块布擦拭几下。弄完钳子,瞧准位置,胡太医便冷静迅速地将钳子插入伤口。未等椅子上的董老板发出闷哼声,胡太医手中的钳子已将他肉中的一粒箭镞夹出。胡太医见已取出的箭镞位置又有鲜血涌出,他先放任不管,手动如风,由是手中的钳子在董老板的背和侧腹上翻飞。胡太医手中的钳子插拔几下地过后,董老板的身体多出了一个个血窟窿,他身后的地下,也多出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