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
冷风呼啸的刮着,像是软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肉上,城中街道上的行人,紧紧地用棉衣裹着自己,匆匆地赶着路。
大年初一,本该是热热闹闹的日子,但在北地,基本感受不到。
太冷了。
身心都冷。
北地原先也有居民,但因为离梁国与一些游牧民族组成的小国的边界近,这里时常被骚扰,所以那些居民也就渐渐地往稍微南边一些的地方搬迁了。
自那之后,北地无人,就成了罪臣的流放之地。
言朝行还以暂无战乱的名由,将云家军和一部分苏家军赶到了北地镇守。
苏世彬与妻儿在半年前才到达的北地。
他们是去年五月被流放的,从京都一路走到北地,他们走了将近两个月,在七月初才到。
流放北地的罪臣们是需要在北地做一些苦力的,也只有在佳节新年那几天,才不需要上工。
北地城的御守是云逸海的学生,因为得了云逸海的吩咐,所以给苏家安排了一处有两个房间带一个厨房和小院的土房,又给苏世彬安排了一份抄写旧籍的活计,而苏浅安因为年轻,倒是不能太偏颇,就与寻常人一般做活。
除夕就开始有假了,到初四开始才需要继续做苦力活,于是他们一家三口现在都坐在屋里的土炕上,说些家常话。
突然,门外一阵喧闹。
苏浅安下了土炕,打开门后,便愣住了。
苏世彬坐在炕上看他一直站在那,嫌弃地开口,“臭小子!傻站着干嘛,看见仙女了?”
但他没有听到儿子的回话,他便下了炕,推开了挡在门前的苏浅安。
于是他也愣住了。
因为苏浅云站在小院子里,手拿着马鞭,身边跟着陈安和几个北地的苏家军。
苏世彬擦了擦眼睛,“真是仙女啊,就是怎么看起来长得和我家浅云一个样?”
他声音不小,还在屋里的苏夫人听见了。
她急忙下了炕,匆忙地穿了鞋,推开了门前挡着的苏世彬,跑到了院子之中,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女儿。
她的手颤抖着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
苏浅云看见自己的母亲后,把马鞭往地上一丢,就抱住了她。
“娘亲!我好想你。”
“云云!娘也好想你。”
在一旁呆愣住的父子俩终于反应过来,跨步上前抱住了女儿(姐姐)。
一旁站着的人也欣慰地看着他们一家团聚。
四个人抱了好一会,还是苏世彬先放开了手,对妻子儿女说:“别让浅云站在外边吹风了,到屋里再说话,”他又看了一眼其他人,“陈安你们几个也一同进来吧。”
陈安拱手称好,其他几个苏家军倒是还要巡逻,便离开了。
五人都进了屋子,苏夫人拉着苏浅云坐在炕上,另外三个男人则一起坐在了长木凳上,看着炕上的人。
苏夫人一直抓着苏浅云的手,似乎要确认眼前这个是真实的女儿。
一时间大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在一阵沉默之后,还是苏世彬先开了口。
“浅云,北地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从冷宫里出来的,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
“爹,不辛苦,能见到你们,我就满足了。我是在云贵妃的帮助下假死出宫的,她还给了我许多银钱当作苏家军的军饷。爹,我要反了言朝行,蓁蓁在等着我回去宫里接她。”
苏世彬虽有些震惊,却能理解自己女儿的想法,毕竟这半年多来,经历了女儿被废、苏家流放,他心中也有恨,早就不愿意对这样一个皇帝忠诚了。
“浅云,爹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大胆放手去做吧,注意安全。”
苏夫人和苏浅安也没有任何异议,在他们心中,家人才是最要紧的。
苏浅云热泪盈眶,点头称好,“我会注意的,爹,娘亲,还有弟弟,随我一同离开北地吧。”
“好。”
*
言朝行刚登基那半年时,是个还过得去的皇帝,虽谈不上爱民如子,却也没有加重百姓赋税。
可自从将苏家流放之后,又处理了一些权臣,仿佛感觉天下已经尽在他手了,便暴露本性,开始大兴土木。
而一些地方官,因为天高皇帝远,贪墨了许多赋税,又为了能够交得上朝廷所需要的,便一直压榨着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