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就奇怪在这,按理说半夜这么大的动静,官府不可能不知道。更荒缪是,程清逃过一劫,天不亮就跑去衙门击鼓鸣冤,让官府派人去抓那些凶徒,可是官府怎么也没有找到。”
“怎么会找不到?按理说天未亮绍兴城定然城门还未开,凶徒也肯定还在城内,如何找不到。”终一质问道。连他这个孩子都知道的事,那个绍兴知府难道不知道吗?
“难道此事跟官家有关。”终一做出了个惊人的猜测。
从凶徒进府杀人如入无人之境,再到杀后了无踪迹可循,这种种现象说明官府中肯定有猫腻,不然断不可能如此。
“不错,程清过后也反应过来不对劲,最后回想跟他家有如此深仇大恨,又有如此能力要灭他满府上下人口的人只能是浙江巡抚吴勋。”
此事竟然牵扯到正二品浙江巡抚身上去了,怪不得俞先生要来禀报父亲,这可不是小事。可是,终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他眼眸蓦然一亮,乍然问道:“三个月前发生的事,三个月前荣亲王不是还在江南巡视吗?此事荣亲王难道不知道吗?那个程清没有去求见荣亲王吗?”
终一一连发出三个疑问。
俞先生觉得李终一的敏感程度真是不一般,唏嘘的回答道:“他的确去拦过荣亲王的轿子,荣亲王也当面对他说此事一定会彻查,可就在他见过荣亲王的当晚,程清又迎来了黑衣人的追杀。那时的他才意识到,官官相护,连钦差大臣荣亲王也不例外,于是他踏上了上京告御状之路。”
想到半个时辰前还在宫门口笑呵呵的跟他开玩笑的荣亲王,再联想到他可能知道程清一切的情况下却仍能视若无睹,终一有些寒心。
夜色渐深,窗外月色如水,望着那月光穿透树叶洒进屋内的斑斑点点,终一却一点儿倦意都没有。
在榻上左右翻动的他,终究还是翻身下了床,轻轻的推了房门走了出去。
院中,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夜晚依稀还是能听见树上蝉鸣叫的声音,终一眼中略带迷茫的望着黑漆漆的树上,漫无目的的走出小院。
他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等到他抬起头时,发现他竟走到了故去祖父住的院子口,最令人讶异的是,院内居然还亮着灯,在这黑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李终一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尖悄悄的走了进去。
好奇怪,终一刚踏进这个院子就觉得不对劲,好奇怪,十几年没人住的院子地上竟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透着那屋内映出的昏黄烛光,终一也模糊的能看清这院中的景致,没有所谓的杂草丛生,反而花草整齐,这分明是近期中有人清理打扫了一番。
谁会突然想要打扫这呢?
想着想着终一就已经走到了那亮着烛光的门外,还不等他推开一条缝隙察看屋内情景,寂静的屋中就响起冰冷的声音:“谁?是谁在外面?”
李终一准备推开门的手被这突兀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没等他回过神来,下一刻门就在他面前打开了。
“爹!”终一看到从屋中走出的成亲王,有些愣。
成亲王也有些错愕,很显然他也没有料到门外的是终一。
“给你祖父上柱香吧!”成亲王拿着手里已经点燃的三根香递给他道。
李终一接过香,对着祖父的牌位深深的鞠了三个躬,然后上前缓缓把香插入香炉中。
成亲王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又对着身旁的椅子用手拍了拍,示意终一也坐下。
二人坐下后,终一也不开口,就静静的望着父亲。
“你觉得你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成亲王看着那牌位淡淡的问道。
祖父?
他的祖父乾亲王在终一没出生时就战死了,所以终一并没有见过他,对他的印象也就存在于别人对他的只言片语。
想了想,终一最后开口道:“终一虽然没有见过祖父,但终一能从父亲身上看到祖父的影子,祖父一定是那种豪迈爽朗的汉子。”
“不错,你祖父就是那样的人,对待兄弟讲情谊,对待朋友讲义气,对待家人讲柔情,他就是那种铁骨丹心之人。”成亲王望着他牌位眼神藏着隐忍痛。“可是好人就是不长命。”
终一嘴巴努了努,想说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父子俩在屋内寂静无声的坐了快半个时辰,成亲王才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掩去刚才的悲伤,露出了与平日无二的笑意。“走吧!”
终一点点头,默默的跟在成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