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直没至柄。只是，却连他半分衣襟也未碰到。

他身后，那个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起，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几分无奈的神色的女子，不是苗月暝又是谁？

胸口被尺余利刃彻底贯穿，鲜血顺着血槽倾泻而出，顷刻间将她单薄的淡蓝色衣衫染成火一般的艳红，与汗水混合成嫣然的粉色。寂一击不中，立刻抽身，复又隐去了身形。

颜初挥袖设下壁障，而失去依托的苗月暝，身子一软，顿时向下坠落，胸口失去了堵塞，鲜血喷涌而出再无阻碍，在空中划过凄厉而绝美的图景。

迟来许久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几乎将她的耳膜刺破：“师姐——！”可她听着，却为什么觉得，那么遥远，那么缥缈呢？

无力的身躯落入谁的话中，滚烫而炽热的胸膛紧紧贴住她肩头，原本便是红色的衣服染上她的鲜血毫无突兀。苗月暝看着那迅速蔓延开的血迹，自嘲地，微微勾起唇角。

众人纷纷随着傅欣落到岩石之上，清九已经扑了过去，疗愈法术不计代价地往她身上丢去，却收效甚微，就像是那一天，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晚渊……这样的感觉又重来一次！

“阿喵！阿喵你给我撑住！我一定能救你的！你清醒一点！阿喵你看着我啊！”她歇斯底里地呼喊，却看到苗月暝眼中神色愈发迷茫，视线渐渐变得遥远。

“师姐！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要救我！我除了惹你生气，就只会给你找麻烦，跟你斗口，你为什么救我！要不是我害得你丢了笛子，你也不会……你为什么要犯傻！师姐，你让我死啊！都是因为我你才……都是我的错，师姐，你起来，你起来打我啊！我这一次保证不还手，不还口，只要你起来，你起来啊……”

“你是骗我的吧？其实你没事吧？只是想看着我这样狼狈的样子，再跳起来狠狠取笑我……师姐，你还没有好好骂我弄坏你的笛子，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呢？你死了，我又要怎么办呢？”

傅欣再也掩不住心底悲伤，哪怕紧咬住牙，那一滴眼泪，还是缓缓滑落下来，滴落在她衣襟上，再被炽热的空气风干。

他狠狠抱住她，滚烫的鲜血一遍又一遍重现着她的所有美好所有残酷，他无力地，低声地，近乎呢喃地呼唤：“小月，不是答应我和我一同回去吗？怎么可以失约？你走了，我又要怎么办呢？”

苗月暝轻轻地翕动嘴唇，极为，艰难地，吐出蚊蚋般的声音：“不要……难过……”无论如何，都是她最乖巧，最可爱的师弟啊，哪怕，付出一切，也想要护他安好……这样，也好。

“你那么蠢，黄泉路上，会不会又迷路？小月，我来陪你好不好？我们一起走吧，你那么蠢，我真是……不放心啊……”他低低呢喃着握住她染满鲜血的手，那里冰冷而颤抖着，不知她是否在害怕，害怕从此以后都是一个人，走那长长黑黑的路。他，怎么忍心呢？

苗月暝努力地，勾起一丝唇角，眸中仿佛露出极为灿烂的光，嘴唇翕动着，他却听不清，俯身到她耳畔。

她说：“好啊。”

一模一样的利刃贯穿了他的身体。错愕成为他脸上唯一的表情。胸口传来的剧痛告诉他这不是幻觉，那里稳稳地，插着一柄利刃，就像方才她被寂夺去生命的那个样子，一模一样的死法……吗？原来她，这么恨他，真的想要他死……

呵……说什么爱，原来她，真的想要他死。

心如死灰，胸口的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按住那个伤口，无力将匕首拔出，身体晃了晃，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却见苗月暝已趁所有人都毫无防备，挟持了清九，飘在了祝融池上空。

清九身上本已被炙热的岩石碎片，龙尾搅起的岩浆，划出大大小小的伤口，极为狼狈，身上青衣还沾着苗月暝的心头热血，微微凝结，显出褐色来，诡异而可怖。她被咒法定住，连呼喊也不行，甚至，连多看颜初一眼也不行。

苗月暝静静浮在空中，鲜血顺着衣襟还在不住淌出，眸中却什么神色也没有，似乎只是一具傀儡。

寂的身影幽幽显露在了空中，抱着手臂，轻巧的笑意再次盈满山腹：“不错，不错，真是一场好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