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头，屈膝半跪在冰冷的石地。玄色长袍微动，他走近一步，微微俯下身，是绝对的居高临下。

沾着鲜血的手掌将她下巴轻轻托起，口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抬起头。”

她依言抬起了头，有些苍白的面色沾上些许鲜血，显得诡异而微有可怖。目光却直直穿过了秦衣，平视着远方。

秦衣加重手指的力度，几乎要将她的下颚捏碎，语声中带着莫名的情绪，一字字缓缓道：“看着我。”

秦九顺从地收回目光，落在他脖颈间，却无论如何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秦衣的怒气暗自滋长，却不知是从何而来，挟住她的下颚，忽然重重吻了下去。

再也没有温柔，没有缠绵，只有干脆的侵略与霸占，恣意剥削着每一寸土地，唇齿相交，盛怒之下咬开她柔软的唇舌，咸腥的血味灌入口中，秦衣一凛，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被强制中断的吻化作暧昧的银丝，夹杂着红色血迹落在她颈间，衣上。秦九直直跪着，连半分别的动作也未有过。

秦衣冷冷看着她，明明是“那个人”的躯壳，却被他亲手抽走了七情六欲与几乎全部的记忆。只不过，还是舍不得损伤啊……冷笑在唇边浮现，轻轻舔舐掉唇边残留的鲜血咸味，重重撤手，直起了身：“哼，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却似乎忘了，是他亲手造就了她。

秦九直直跪着，只是再次低下了头，目光中没有分毫感情。

“给我滚去剑冢，把天外陨铁取来。若是迟了……呵。”

秦九伏下身领命，被咬伤的舌头发音有些许模糊，却冷得不带半点情绪，仿佛真的只剩下一具躯体：“是。”

处理掉身上的痕迹，毫无耽搁地启程往神剑山庄禁地剑冢而去。所谓禁地，也不过是多了几个门人守着，况现在神剑山庄大半弟子已调去落星盟中守卫孟章珠，余下的渣滓，又怎能拦得住她。

遁入空气当中掠过他们身边不过带起了一阵风，踏入剑冢那一刻不慎触动机关，身后万斤巨门倏地落下，隔断了所有退路。几乎是同一时刻，一个身影闪身到了她身后，屈膝跪下：“参见护法。”

来人低垂着头，玄衣银纹，正是隐。天衍中以玄色偏正划分地位高低，位高如寂，也只是深褐，此人竟是玄色，想必也有些手段。秦九点了点头，一步步向内走去。

隔着巨门无法听见外部动静，想来已经惊动看守，正四处调集人马来察看，须得速战速决。只是，虽要避免正面冲突为上，当真撞上，也无不妥。

却见隐在门边蹲下，似乎扳动了什么机关，咔咔咔咔，数声响过，无数道巨锁自内扣上，刹那间将门封死。他满意地微微颔首，快步跟上秦九的脚步。秦九听得身后响动，并未回头查看，只暗自觉得，此人对剑冢颇有了解。

脚下不停，已走入了一处向下倾斜的甬道中，隐缓声道：“禀护法，神剑山庄剑冢中收藏着一块巨大的天外陨铁，乃金之极物。此物效力十分特殊，既可铸成珍稀之极的稀世绝兵，亦有……摒绝法力之效。”

秦九厌恶他话多，不由皱起眉头，虽然觉得这声音隐隐有些好听。甬道中法力渐渐受制无法施展，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却并未放在心上。凡人的些许机关，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稍有分神，左足踏下之时喀的一声轻响，秦九眉头微皱，侧身看向隐，偏了偏头，示意他走。隐低垂着头，摇了摇头，蹲下身来端详了那处机关。只见那处机关乃是一处踏板，只被她踩下一半，然此时不管踩到底，还是抬起脚，都未免触动机关。

身后隐长刀拔出，右脚稍稍后撤一步，右手横握刀柄，左掌却轻轻抚在刀身，正是防御之式，他轻轻点头，示意可以了，秦九足下加力，将踏板踩到了底。刹那间甬道壁墙砖缩回，露出三排箭弩孔，跟着，几乎将两人覆盖其中的短箭蝗虫般涌出。

秦九面无表情，刹那间短刀出鞘，左手反握，顷刻间已将左侧箭支斩落击飞得干干净净，也是同一瞬间，隐上前一步挡在了她右手边，手起刀落，守得滴水不漏。无声地交换了一次默契，秦九第一次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很快收回了目光。在她眼中，大概他也不过是一把刀，一把好用的刀罢了。

带着奇特的韵律的步子继续迈出，每当踏上机关，秦九总有办法在机关触发之前顿住脚步，似乎她迈出的每一步，都留了一分力道回撤。

隐静静地跟在她身边，除去挥刀替她挡住一半攻击，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甬道中透着不知何处的灯光，却是一片死寂，两人的脚步声中带着异样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