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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黄泉

颜初静静站在船头,就立在鬼差身边。昏暗的灯光映得他身形愈发柔和,若非是处在这样阴森诡异之地,倒有些令人心醉。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茫茫黄泉海,似乎在想着心事。

黄泉海中不时泛起亡魂的低叹与哀号,甚至有的伸出手来攀住了船舷,抓一点点爬上船身。林夕吓得全身都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往里头缩去,只是撑船的鬼差似乎早已见惯这样的景象,只是偶尔拨动船篙,将已经爬上大半身子的怨灵打下船去,扑通落在水中,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明光下意识地合十,默默宣了声佛号,悄悄将一串佛珠递在了林夕手中。

渡船无声地向前行驶,不知过了多久,和方才绝无二致的码头渐渐出现在视野当中,若非渡船从未调转过方向,几乎就要以为是又回到了来处。

众多鬼魂陆续走下渡船,林夕背脊布满冷汗,还是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身前那只碎成几块的鬼魂一步步挪动,手中暗自紧紧攥住了佛珠,企图寻求一点心理安慰。

颜初走在最前头,路过一棵枯树时轻轻一闪身,躲在了其后,众人会意,纷纷脱离队伍,跟着他向偏僻之处走去。鬼差交接之际竟也未曾发觉这几人的小动作。

晚凌静静随着颜初绕到密密枯林之中,心中再次笃定,他的来历绝不简单。

“那,颜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紫芸性子急,忍不住开口问道。

颜初静静遥望着远方,暗赤色天空下一道金色光芒闪烁着,忽明忽暗,映亮厚厚的血云。鬼界的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压抑得令人难受,只是……他有些失神地想,她在无迹崖下的日子,又是如何难过?

林夕将那串佛珠紧紧缠上了手腕,见他不说话,不由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明灭的金光,微微偏头道:“咦?那是,法阵吗?”

颜初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便是鬼界内围通往外围的传送法阵。”

晚凌低声道:“可能进入内围?”

颜初迟疑了片刻,道:“在下亦是不知。只是若此处不可通行,便只能自阴风林、荒骨坡,一路绕至内围结界入口处,再寻方法进入。”

晚凌皱眉道:“多远?”

颜初垂眸思索片刻,道:“少说半日。”

晚凌摆手道:“太晚了。我先去一探。”

颜初阻住他道:“不可,既然是唯一的传送法阵,想必守卫颇严。况良机稍纵即逝,我们一同前往。”

晚凌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伏身窜了出去。

颜初回身一揖,低声道:“两位姑娘,请跟紧在下,务必多加小心。”足尖轻点,身形跟着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之中。

鬼界外围极为荒芜,法阵所在之处更是毫无遮蔽处可容身。晚凌远远落在一株枯树上,只见法阵四周鬼卒来来回回巡逻着,鲜有间隙。法阵繁复,其间似还带着森森鬼气,不知要如何启动,强攻也是行不通。

正沉思间众人已纷纷赶到,悄然分散在附近枯树枝上,只是距离那法阵至少还有几十丈距离。晚凌紧紧皱起眉头,似乎也不知要如何是好。腰间垂挂的沙漏已过去小半时间,而他连鬼界内围尚都未能进入。若是绕远路,时间只怕……

“几位,可有什么主意?”耳中忽的接到颜初的传音,依旧平缓沉稳,不带一丝焦急情绪,似乎他从来都不急着救出清九,又似乎,他早有成竹在胸。

晚凌短促地传音道:“有何见解?”

颜初似乎微微笑了笑,顿了片刻,沉声传音道:“在下,的确已有一个主意……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时间就要更加紧张了。”

千万年日复一日的沉寂骤然被衣袂破风声打破,浓重的黑暗中忽的腾起数道身影,带着斑驳光影流星般重重贯向法阵。太多年未曾有过变故,负责守卫的鬼卒如梦初醒,纷纷呼喝道:“有人闯阵!“”拿下了!”

“什么人!不要命了吗!”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

压抑的风声拂过,尖锐的呼喝戛然而止,空气中隐隐留下临死前急促的喘息与呻吟。呼喝声中蒙上了一层暗哑的死亡之色,衣袂破风声忽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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