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当你终于回头，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却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留在原处……你可会后悔？”

寂紧紧凝视着清九的眼睛，低声逼问道：“护法大人，如今可能回答我？”

眼眶不知为什么泛起红色，胸口的衣襟被揪紧皱起。哪怕利刃穿身，也不及这只字片语的痛。直刺心扉，鲜血淋漓。只可惜纵然再痛，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冷如铁石。她轻轻一笑，低低道：“是啊，我知道，不管我走得再远，他都会等着我，原谅我。”

“何其高傲的一个人，却……如果有一天，他也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呢？”她怔怔看着清冷月色，陷入沉思，入魔般低喃道：“没有了……什么都回不去了。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他的事，就是爱上颜初……可我绝不会后悔。我也，不会后悔爱上他。”

寂冷冷道：“护法大人说爱他，不觉得可笑吗？”顿了顿，寒声道：“多少个寒夜他倚栏独立凝望远方，多少个月圆他不顾我们阻拦，去到无迹崖中折腾自己的身体……你知道么，这百年来他几乎从未合眼好好休息过一个晚上……只有，你回来的时候……”

“他那样告诉我说……只有在梦中，才能够见到那个不会再回来的人。哪怕那个梦再孤单再可怕，可是有她在，他几乎就愿意一梦不醒，可是他不敢，不能……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回来的那天他到底有多开心……”

“而现在，你让他遍体鳞伤，却来说爱他……你若真爱过他一分一毫，这百年来，他痛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梦的时候你在哪里，他舍身布阵压制魔气的时候你在哪里，他绝望地一次又一次摔了药碗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是来怜悯么？可他什么时候需要你的怜悯了！你不配！没有人配！”

寂愈发激动地说着，胸口不住起伏着，周身魔气暗涌激荡，几乎要挣脱控制，那握着刀的手亦是不住颤抖着。

清九紧紧捏着拳，指节泛起白色，注视着她压抑着愤怒的双眸，咬牙道：“不错，我不配爱他……我根本就不该爱上他与颜初的……可你只说错了一件事。”

寂冷冷道：“什么事？”

清九一字字道：“这个世上，绝不会有人比我更懂他的悲，他的痛，他的欢喜。就算他自己，也不会比我更清楚。我和他，原本就是一模一样的人。”

寂静静看着她漠然的神色，半晌，低低失笑：“是啊……你们真是想，无怪他会喜欢你。”

清九缓缓松了拳，抬眸道：“我会陪着他。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我不在乎。欠他的，大概唯有这样方能偿还了。”

寂轻哼了一声，淡淡道：“别以为花言巧语我就会放你过去。护法大人，你若执意要见他，除非杀了我。”

清九缓缓抚过刀身，镀上一层暗金色光芒，一字字道：“你当真，不肯让？”

寂不再答话，周身杀意蓦地腾起，迫人眉睫！

清九闭上眼，长声轻叹，声音低不可闻：“还要再多一桩罪孽吗……”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再过片刻，便是第一束天光投下之时。

两道黑影在天际翩跹飘飞，时而交接，时而隐没，划开薄薄云层，留下水痕般云气。太快，空中余下的皆是幻影残形，甚至连一声金铁交击声也不曾有。这两人仿若是各自起舞，而其中杀机，却令风中众人纷纷沉寂。

紫芸暗自担忧道：“不好，阿九她重伤还没恢复，怎么经得住那妖女……”沉吟着取下长鞭，似欲上前帮忙。

晚凌抬手将她拦下，紧皱着眉头，沉声道：“不妨……交给她自己吧，我们纵然上去，也插不上手。”

紫芸看着两人太过不可思议的速度，犹豫着点了点头，焦急道：“可是……”

晚凌缓缓摇了摇头，抬头看时，却见两人分立云端，面色俱是苍白，掌中长刀映着寒光，不带一丝血迹，只是那无声的厮杀却比见血的更激烈了无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