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松开秦衣的衣襟将他用力向外一推。虽说她重伤乏力，秦衣猝不及防之下也险些被她推下榻，匆忙定住身子，不由失笑，沉声揶揄道：“护法大人好大的脾气。”

小小动作也已累得不得了，清九红着脸悄悄喘息着，微嗔着瞪了他一眼，抱着被子翻过身去，竟是又要睡着。秦衣素来知道叫她起床的困难，索性采用了迂回战术，锲而不舍地扯起她的被子来。

缠绵的温暖离开身体远去，清九忍不住使出全身解数拽住余下的薄被，怨愤地低声咕哝道：“秦衣你给我滚下去！我是让你来休息，不是让你来欺负我！”却怎敌得过他，索性愤愤蜷缩在了床角。

秦衣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将轻易夺过的薄被扔到一边，半支起身子，将她困住，沉声道：“醒了就起来。”

清九抱着头，冷冷哼道：“不要！”

她没来由的脾气，伴着异样低哑的嗓音，小小的身形，反倒有一种别样的诱惑。秦衣扶着床头撑住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目光中似乎带着点儿不怀好意。

炽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哪怕不用睁眼也能感受到秦衣带来的压迫，清九狠狠掐了他一把，半跳了起来，瞪着他道：“你想干什么！”

秦衣不慌不忙地勾起唇角，顺势端过案上微凉的药汤，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又尝了尝，猝不及防地皱起眉，眼中掠过一丝嫌恶，转瞬被笑意掩过。那勺苦得要死的药被喂到她唇边，他低笑道：“吃了它。或者，让我吃了你。”

清九脸上红霞方才消退些许，闻言蓦地又是一热，她咬着牙狠狠瞪着秦衣，心底飞快盘算着和他分辩的胜算，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重重哼了一声，抢过那碗药，咕嘟咕嘟仰头喝了下去，顺势抬袖要擦嘴，却见自己穿的是一件素白袍子，一时有些下不去手。

秦衣不料她如此干脆喝得一滴不剩，倒是愣了愣，抬袖替她拭去唇边药渍，笑道：“这次倒是听话。”见她怔怔望着身上白袍，不由取笑道：“看什么？自然是本座替你换的。”顺势捏起她脸颊，一字字戏谑道：“我的护法大人。”

清九骤然面红过耳，避开他目光，狠狠抓住他手腕摁了下来，触到他玄色衣袖，似还带着干涸血迹，想到他这些天不分昼夜地照顾自己，一腔羞恼却也没处发作。这样暧昧的氛围，连颜初的账都不知要如何跟他算。

秦衣喜欢她这样单纯得不知所措的模样，每每都让他忘却自己背负的宿命与坎坷。微微一笑，拢起她耳边碎发，沉声缓缓道：“本座的新娘，是在害羞？”

提起这个，清九气不打一处来，冷冷扫了他一眼，怒道：“谁是你的新娘！”

秦衣丝毫不计较她的别扭，枕着手臂往床上一倒，悠悠道：“那祭坛之上是谁说要嫁给本座？月夜之下又是谁……”

清九红着眼眶急急打断道：“你欺负我！”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委屈。她恨自己贪恋半刻的温存，还沉溺于对他的爱当中，却无法左右自己的想法。

秦衣顺从地收了声，只是深深凝望着她的眸子，半晌，笑意中似掺上了一分苦涩：“他的封印已经解开，若是你还没有反悔，你会是本座最美的新娘子。”

她重重一颤，掌中药碗蓦地打翻，滚落在榻上，划出一道棕色弧线。

他将她的失神尽收眼底，只是眸中沉沉，再也看不出半分情感，似早已料到，又似已然死心。

不，怎么可能死心呢？明明爱入骨髓，痛入骨髓。又是这样，再一次，亲手将她送到别人手中……

清九注视着那翻倒的药碗，沉默了半晌，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其实你从来，都没想过要杀他，是不是？”

秦衣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开口。他给不了答案，也知道，她并不需要答案。

清九暗自握紧了拳，指甲已深深刺入掌心。

一句反悔，何其轻巧，何其中伤。她有什么资格，一次次践踏他的真心。谁会相信，让自己的心变得鲜血淋漓，真是他所求？

怎么忍心去辜负一个爱自己的人……

眸中渐渐蒙起一层雾气，抉择太过艰难，却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