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前碎发，垂眸看到镜中，艳红衣袖上精致的银纹绣花，勾勒出凤凰云纹，寓意的是个大吉。她从不穿红色，更不会穿这样繁重，华丽的衣袍……目光落在台边凤冠之上，她不由一愣。

见她有些异样，帘外男子犹豫了一下，低声安慰道：“睡糊涂了？”

入手沉沉，极尽精致的凤冠，摆放整齐的胭脂水粉，一样样都向她诉说着这不是梦。她果真是要嫁人了么？要嫁给谁？眸中蓦地掠过一丝慌乱，她搁下凤冠蓦地起身，不防衣角勾住台沿将她一扯，身子顿时向地上倒去。

已经预料好承受一阵疼痛，却不想到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珠帘轻响，犹自摆动交缠着，那人一袭大红喜袍，所绘银纹与她交相辉映，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匆忙间出手救她，来不及顾忌大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想要移开目光，却再也做不到。

他轻轻责怪着：“小心些……”声音却渐渐低下去。

她终于清清楚楚地见到他。刻入心底最深处，魂牵梦萦，哪怕灰飞烟灭也绝不会忘却的容颜，唇角淡淡温柔的笑意，微皱的眉头，还有眸中，那亮得令人忍不住脸红起来的光芒。

原来，今天是她和他的大喜之日吗……

眸中惘然与淡淡哀伤落入他眼底，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他似有些意外，有些黯然，低低道：“你在难过？……不愿意嫁给我？”

清九怔了怔，脑海中恍惚浮现出什么光影，令人悲伤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她失神喃喃道：“怎么会……”

颜初干燥的手指拂过她眼角一丝湿润，眉头皱得紧了几分，让人看着连心口都痛起来。他闭目片刻，嗓音微沉，轻柔道：“阿九，不要骗我。若是你不开心……我这就出去。”他从来都不肯有半分为难她，不肯见到她半分难过。

纤细手指抚上他眉头，一点一点，将那川字展平。她回神低低一笑，安然躺在他怀中，视线被烛火晃得有些模糊，只剩下他一个人。她缓缓开口，像是怕惊扰了这个美梦，泪水花了妆容：“怎么会不开心？我做梦都在等这一天……我太开心了……就像是梦一样，都不敢相信……”

颜初紧紧凝视着她从未有过的倾城容颜与眼底真心，眸中欢喜，惊讶，一闪而过，终只留下无穷无尽的温柔缱绻，他一时竟有些痴了，抱着她不曾松开，低低道：“阿九……你好美。”

她微微偏头，垂眸时长睫投出欲语还休的光影，脸颊染上一片淡粉，似是娇羞，又似妩媚。她缓缓伸手，交叉着勾住了他的脖颈，小声道：“你也是。”

心跳渐渐变得剧烈，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颜初忽的将她一把按入怀中，不由分说，俯身重重吻下，缠绵而温柔地吮过她柔软唇瓣，调戏着那条灵巧的软舌，像是对她的勾引的报复。两人胸膛紧紧贴在一处，心跳声一声快似一声，几乎快要融在一起，令人意乱神迷。

清九脸颊蓦地绯红，慌张地轻轻推开他坚实的胸膛，咬着唇别过脸去，不管他眸中疑惑，羞恼道：“讨厌啊……我又要补一次妆……”唇上胭脂已被他抹去，却愈发娇艳，令他几乎忍不住想再次品尝。

唇角微微勾起，他强忍着将她放开，心底暗自明白了为什么大婚前不许两人相见。顺手理了理她鬓边碎发，柔声叮嘱道：“我去外面等你，可别睡着了。”

清九抬起头愤愤瞪了他一眼，只是脸颊还红着，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哼！”

颜初微微眯起眼，回敬她一个危险的眼神，不理会她炸毛的模样，暗笑着掀开珠帘，身形重新隐没在屏风外。

清九红着脸，看着他离去的地方，手指便搭在涂唇的红纸上，却迟迟没有动作，似还在怔怔出神。

窗外丝竹喜乐忽的大作，将她一瞬惊醒，脸上顿时更添了几分红霞，急急修补了妆容，扣上凤冠披上盖头，提着裙子出了屋。

珠帘叮当，映着一屋喜色，真如幻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