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的声音,裴凌的行事也就更加方便。
在张尚宫和陈尚宫眼中,裴凌是个过分年轻,就身居高位的人。且背景深厚,是陛下和皇后钦点的人,动不得。
裴凌眼中的他们则是面和心不和的两个尚宫,一个属于萧皇后,一个隶属常皇贵妃。二人在六宫拉帮结派,媚上欺下。两个尚宫权利胜过许多朝臣,都有暗中受贿,甚至与朝臣私通。
她不动声色,只是暗寻机会。
萧皇后生辰将至,中宫诞辰是要事。例行朝会,两位尚宫吩咐各司的工作。
裴凌一边听一遍专心的记录,苏司言看着她那一副努力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她一人之力,把这宫里的规矩提的也忒高了。
外人朝贺,裴凌和苏嘉人负责传旨,自是责任重大。
朝会结束,张尚宫来到裴凌身边,嘱咐了一句,“裴司言,宫里又废黜了一个才人,一个宝林,你且去宣旨吧。”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裴凌见怪不怪,虽是脏活,也是尚宫点名要她,只能应承下来。
裴凌宣完旨,眼前娇柔的美人已是泣不成声,跪在地上,拽着她的衣裙,“裴司言,求求你,让我见一眼皇上吧。皇上先前那么宠我,定不会舍得废黜我的!”
正四品的才人,往日何等神气,如今也是这样无助,裴凌摇了摇头,“薛才人,这就是陛下的旨意。只是贬为宫人,还可以在宫中当差。”
“只是贬为宫人?你要我怎么再去做宫婢啊!”薛才人瘫坐在地上,放声恸哭起来,身旁的内侍避她如瘟神。
裴凌看惯了宫内的趋炎附势,人情冷暖,只道,“只要活着便有机会。”
见她只是哭,听不进自己的话。裴凌叹了一口气,带着雪儿去别宫宣旨去了。她感觉自己仿佛是灾难的信使,每次那些宫内的女眷听完她的宣旨,就是一阵哭声。今日这个朱宝林几分奇怪,平静的接了旨意,还给了裴凌偷偷塞了银钱。听说她时常出言顶撞后妃,甚至陛下,如今便被废黜。
倒是个真性情的人儿,可惜了。
待到结束了一切杂事,已是落霞满天,她抬头望,紫垣皇宫四方件宽的天空如彩缎一般,绚丽的霞光映照得宫殿似乎都染上了红色。
裴凌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每次做这些事,她便心中郁闷。那些都是貌美少女,偏偏在这深宫耽误终生。然而她还年轻,若是那些个宫里的老人一样在这里待上十几二十年的,便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十中有一得更衣,九配深宫做宫婢。”
她喃喃道。
后宫佳丽三千,妃子百人,而皇后只有一个。不是家室最显赫者,不是最美貌的人,而是斗过众人,得到帝王之爱的人。这深宫的胜者,多么不易。
“司言越发感伤了。”一旁雪儿的提醒道。
裴凌瞥了她一眼,“怎得?你见她们哭泣,不心疼么?”
雪儿踌躇,“那是咱的差事啊,又不是咱下的旨…”
裴凌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只道,“罢了,走吧。”
二人回去的路上,一个神色匆匆的小太监撞了裴凌一下,雪儿焦急,“怎得这么不长眼!可你知道你撞的是谁么?”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裴凌手中已然多了一张叠得四方的信纸,她不动声色的将信收进袖口,拉住雪儿,“好了,都是典言了,还跟内侍过不去。”
待到四下无人,她展开信,是长公主的。
开头告知了她父母的近况,随后告诉她让她辅佐哪个嫔妃,提拔哪个官员。她一阵头疼,自从她在尚宫局任职,这样的信纸不定期便要来上几个。
自己的家人还握在长公主手中,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受制于人。
裴凌眸光一凛,她表面乖顺,心里最不喜欢别人威逼利诱。她将手中的信撺成团,用力扔进一旁的水池里,泛起阵阵涟漪。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弯身将纸团捡起来撕碎,再泡进水里,如此一来字迹便再也不能辨认。
做事谨慎已经成为了她骨子里的习惯。
萧皇后的生辰转眼就到,这是裴凌首次于中宫诞辰担责,张尚宫和陈尚宫操办。王孙贵族,朝臣的贺礼一一到来。众人都知萧美娘喜奢侈,送的礼物也是稀罕,满屋的贺礼,琳琅满目,奢华无比。
裴凌忙于清点贺礼,晚宴也未曾参与。
整理出清单,已是天色渐晚,她独自一人先行来到皇后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