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声粗且重,一字一顿。
萧琥偏过头看着长子,又像是透过长子看着另一个儿子,蓬头散发,却难掩满面肃杀之气:“没有人!”萧元胤的心沉下去,沉到看不见的地方。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想。大业为重。不管是五弟,还是他,甚至是父亲自己……都要为此让步。大业面前,没有不可牺牲者。萧彰看完京陵来信,锁着眉头进了樊琼枝的院子。还未入院就听到一阵悦耳的琴音。进得门来,抚掌赞道:“琴技又精进了。”琴声戛然而止,樊琼枝眼帘低垂,螓首轻摇,却什么也没说。不疾不徐起身,为他斟了盏茶奉上。萧彰接过茶盏搁置一旁,揽她入怀,“夫人可有再为难你?”樊琼枝笑了笑:“女君宽和,哪里会为难妾。”何氏有副好性情,然再好的性情,看着曾举案齐眉的夫主移情变意,一心扑在一个姬妾身上,也难做到无动于衷。不过在樊琼枝当着何氏的面喝下那碗绝子汤后,所有为难与较劲便都停止了,她的耳根也清静了。“夫主有心事?”“就知瞒不过你。”萧彰把信中的事与她说了。曾经的五堂嫂变成了一国之君,萧彰到现在也难以消化这个消息。记忆里逐渐模糊的身影很难和那个传闻中的人对上号。低头看怀里人,她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怔神,但是这样的她和他记忆里的人更像了。萧彰吁出一口气,他还是喜欢这个样子的五堂嫂……语气又高兴起来:“伯父他撑不多久了——”樊琼枝根本没在听他说些什么。大成亡了。不是烽烟四起,没有群雄鼎峙,也不是那个大越四王子……是姜六娘。她没死,她真地去了南州,还灭了大成,成了南州的君主……樊琼枝的脸上倏然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萧彰停下。少见她这般,不禁纳罕:“笑甚?”对上他的目光,樊琼枝笑意加深。擡手抚上他的脸,呢喃般轻语:“妾是替夫主高兴啊。萧琥一死,萧家必有一场动荡,乱起之日便是易主之时。不仅萧家,这天下也早晚都是夫主的。”这话萧彰听了虽则高兴,想起与父亲在书房的谈话,还是摇了摇头:“萧元胤也不是易与之辈,可能还要继续忍耐上许久,不过时机总会来的。”樊琼枝偏靠在他肩头,透过大开的南窗遥望着蓝天之上薄薄的几缕云,心也和那天那云一样明亮轻盈。是啊,时机总会来的。但机运绝对不会是萧家的。再等等罢,再等等……她等着那一天。她相信,那一天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