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平川,又包容着河安经年所受的苦难。
此时襄河之畔灯火通明,行人如织,临河屋宇飞檐钩心,流丹溢彩。
君瑶下了马,若丹立刻凑上来要带着她去一旁的摊贩处买花灯。城内的花灯手艺人,此刻都特意来到河畔,将琳琅满目的灯盏挂满了灯架子。
君瑶在灯架子前选了许久,最终挑选了一盏小肥羊花灯。这盏花灯,与明长昱定制的相比朴素不少,却也生在生动灵趣。
若丹帮她点燃了花灯,灯火盈盈透出,虽不过如流萤一点,却是今晚这繁星灯海之中的一点亮色。
“我还以为公子会选一盏看着雅致些的灯呢,没想到公子喜欢小羊啊。”若丹笑意吟吟,“公子,你待会儿一定要看好了,燕姐姐上船跳舞,会将那盏巨大的花灯放入河。花灯入河时就是吉时,你也得趁机放灯入河,然后许愿,会很灵的。”
君瑶蹙了蹙眉。世人愿意将心愿寄托给神灵,但在她看来,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事。何况她除了想与兄长团聚之外,并没有其他心愿。
她怔愣半晌,问若丹:“你往年会许什么愿望?”
若丹想了想,说:“我希望能多赚点钱,变得富有。”
君瑶失笑:“这个愿望不错,很实在。”
若丹羞涩地抿唇:“燕姐姐说,女人要有钱才好。我觉得她说得对。”
君瑶有些自惭,相比于若丹,她显得太胸无大志了。但若说富有,她其实也有钱。蓉城唐府一案结束时,明长昱给她的那袋金子她还没怎么用。那些金子,足够让她过大半辈子了。
托若丹与燕绮娘的福,在人满为患无立锥之地的河畔,君瑶还能得个好位置看热闹。祭河仪式尚未开始,若丹与燕绮娘、嫣儿等人就要上船准备。无数人也正翘首期盼着。
“阿楚!”笑语纷杂的人声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君瑶循声看去,见隋程挤开人群向她跑了过来,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李青林。原本隋程应该与赵松文严韬几人一同在河中画舫里观赏游玩的。但如此繁盛热闹的场景,不身临其境只隔岸观望有什么意思?更何况隋程根本不愿与赵松文同处一室,所以就找了由头离开。李青林也以同乐为由下了画舫。
没想到一上岸,就看见站在河畔石阶上的君瑶,隋程见她手中捧着花灯,也兴奋地将自己的花灯递出来,“吉时快到了吗?我也放个花灯凑凑热闹。”
他有两盏花灯,一盏为君瑶所赠的,是一只扑蝶黄猫,隋程爱不释手。另一盏是关先生所赠的鲤鱼跃龙门,被他斜斜地拎着。
一转身,见李青林孤零零临江而立,手中也空无一物,隋程关切地问:“赵大人怎么没带花灯?”
李青林目光落在君瑶手中的花灯上,遗憾道:“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
“既来了河安,不凑热闹放花灯怎么行?”隋程看了看手中的鲤鱼跃龙门花灯,十分慷慨地送给了李青林。
李青林捧着花灯,静默地看了许久。河畔清风徐徐,灯火摇映着这位临风暖雪般的人,公子如玉,让人过眼难忘。
“怎么?你不喜欢?”隋程皱眉。
李青林压抑着咳嗽,气息微显虚浮地说:“多谢,我很喜欢。”
在隋程眼里,自然是他的狸猫花灯最好。他本以为李青林嫌弃那盏鲤鱼花灯,此刻听他言语真切,心情更加愉悦。
盛夏之夜,夜风中带着暖意,隋程身上闷出了薄汗,而李青林却披着单薄的披肩,捧着花灯的手微微泛白,似有些畏寒。
“听说你身体不太好,”隋程凑近了,低声道:“可让宫里的太医看过?”
李青林愣了愣。幼时他与母亲相依为命,邻里的孩童欺他体弱,总爱嘲笑他身体不好。成立后考得探花郎,入仕为官,身边的人深藏不露,根本不会直接说他的身体问题。他侧首,见隋程与君瑶同时看着他,那两双莹润了河畔流光的眼眸,干净明亮,没有嘲讽,也没有刻意掩饰着什么。
他颔首:“宫中太医看过了。”
隋程默然片刻。若是宫中的太医都看过了,李青林的身体还是如今这样,看来是病情没有什么好转。他拧了拧眉头,十分虔诚地说道:“那你待会儿放河灯时,可以许一个身体健康的心愿。你别不信,心诚则灵。”
李青林轻笑,低头端详着手中的花灯,温柔的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多谢提醒,我会许愿的。”
离吉时还有半刻种时间,祭河所用的画舫已经下了船,庄严空灵的音乐自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