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本来只是在脑海中肖想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逐渐变成了真实,她的红药当真是费尽心思来攻打她所站的这片土地。
这个认知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却依旧对她起不了怨恨,半点都没有。萧白玉苦笑一下,自己当真是疯魔了,枉费她三十年来克己复礼,战战兢兢的遵守着仁义道德,不想为了一个女子被打的支离破碎。
然而这样的她,如何受得起许校尉的跪拜,方才他的话还犹然在耳,萧白玉有些自惭形秽,便俯身来扶他。不料许荣双膝跪地连连后退,直呼不可,便连他身后的将士也都齐齐跪下,她手一顿,无奈的直起身道:“都起来罢。”
许荣却不起身,方才还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汉子此时却有些微微的恍惚,他抬头看了萧白玉一眼,又一眼,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透出丝红潮,激动道:“常将军说的不错,他一直嘱咐我们,万不可放弃,长公主武功独步天下,只要您一来,再不必畏惧什么金兵银兵,我们终于把您等来了。”
萧白玉一怔,只觉一股火辣辣的气从丹田涌上,像是在胸口打翻一盆火炭,心头火烧火燎的难受和羞愧。不论是她还是九华派的众人,没有一个人给过常将军承诺,常将军便连凌崇在路上的消息都不得而知,他分明清楚没有一个人会来帮他,朝廷不会,自己不会,然而他却再三抚慰驻守在邺城的将领,给予他们触手可及又虚无缥缈的希望,只为了坚守邺城。
他却并非是为了自己而坚守,朝廷背弃了他,他只是为了邺城身后的百姓而苦苦支撑,若当真被战火烧过,中原现下这些百姓的日子应是会再苦上百倍。她想起九华山方圆百里的人们死里逃生后疲惫不堪的笑意,想起这一路来遇见的道道鲜血累累白骨,想起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百姓绝望而灰落的面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自古艰难唯一死,慷慨就义者,怕是整个中原只有常将军一人。
萧白玉微低着头,似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你们先起来。”
许荣站起身,饱含精光的双眼久久凝视着她,似是在走投无路时突然瞧见柳暗花明一般的望着她,半晌后才想起此举不合礼仪,又堪堪垂下眼去。他搓了搓手指,面上浮起真心的笑来,那笑在血污和灰尘的掩盖下,依旧万分明亮。